突兀的敲门声让夏艺璇不由得心神一凛。
自打甄泠朵和宋珩消失不见,沈玄风一身狼狈地回来后,她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这座大本营。
她整日里依旧做着从前那些再熟悉不过的事,可每每环视这空荡荡的房间时,总还是会不由得心底一沉。
及至她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些打开鬼蜮的方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沈玄风送了进去,她的心便时刻都悬在高处,从没有任何一瞬心安。
原本她或许只需分出些精神来担忧宋珩和甄泠朵,但因着沈玄风的缘故,这份不安无疑被强行扩大了数倍不止。
事实上,夏艺璇自顾自提出这一过分冒险的方案时,她本也没料想这人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毕竟此事实在太过冒险。
夏艺璇也不过是在百般思量却始终无果的情况下,才会想着铤而走险。只消那沈玄风说一个,不,哪怕是半个不字,她都会径直将其丢到一旁,再不贸然提及。
但沈玄风没有。
他甚至连半点犹豫也无,便斩钉截铁地应了好,“他二位留我在外,定是有旁的思量。既然有方案可试,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一句沈玄风说得再笃定不过。
长久以来,在那场混战之中,没能拿出自己十成的本事,甚至需要宋珩和甄泠朵分出心神来仔细照应着他,这一直都是横在沈玄风心底里的刺。
诚然,他清楚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侦探社众人都不可能因此对他苛责良多,可他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事实上,就算是夏艺璇不说,他也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
及至走出最后那一步,沈玄风和夏艺璇都为此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偏生这两人总还要的有意无意地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好让对方安心。
至于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又是如何的姿态,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会不会社里没人?”
眼看着沈玄风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里间有人应声,甄泠朵不由得偏头去看落在后头的那位。她早就提议过,该提前知会一声的,可宋珩从根本上拒绝了她的这一提议。
“没必要。”
直截了当的一句,毫不客气地将甄泠朵已经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说辞强自截断,“继续敲!”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落下,沈玄风便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敲门。
虽说面上不显,但他心底里却是没少骂人,尤其是宋珩那家伙。
也亏得是彼时的甄泠朵和宋珩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了夏艺璇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这才勉强让沈玄风逃过一劫。
夏艺璇兀自恍惚了好一会儿,耳畔萦绕着的连续不断的敲门声让她倏的心底一紧,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忙不迭跑了过来。
社里仅有她一人,无论门外立着的是何许人也,她都必须要拼尽全力招架。
同样的事,夏艺璇此前显然也没少经历过。但她到底不比甄泠朵和沈玄风,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故而每一次都只是拿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仔细应对。可也正是因为太过紧张,才免不了露了怯。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可偏生夏艺璇还时刻不忘宋大社长的铁腕手段,总也不自觉想要证明自己。
所谓越挫越勇,本就是在无数次的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经历中,一点点积攒其立身之本嘛。
夏艺璇心底里不时暗忖着这一句,借机为自己打气。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根本就头也不抬,只自顾自闷闷地道,“社里人手不足,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是挺慢的,不如你直接辞职别干了。”
眼前人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大抵是因为他的语气着实有些冲,以至于夏艺璇听着这话登时就气鼓鼓地抬起了头。
然而下一瞬,她却是径直愣在原地,现场石化了。
谁能告诉她,这三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宋珩、甄泠朵、沈玄风?他们怎么就突然全无预兆地站在了面前?
因着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夏艺璇到底是半晌都没有从恍惚中抽离出来。她茫茫然兀自消化这一全无预测的现实时,宋珩却是已经毫不犹豫地撇下众人,开始仔细环视周围。
那阵仗,骤然瞧着像是在审查工作现场,可偏偏动作又实在漫不经心。
甄泠朵既得分神照看着夏艺璇的情绪,还时不时得抬眸凝视宋珩,不愿错过他的动向,眼见着那沈玄风兀自愣在原地,还得下意识招呼一声,一时间竟是成了这屋里最忙的人。
幸而,夏艺璇虽的确是被吓得不轻,可到底也不过只恍惚了一瞬而已。
不消片刻的功夫,她便即刻冷下神来,转而郑重其事地追问好友,“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这一问实在是直截了当了些,可偏偏还真就是甄泠朵不知该如何招架的那个。无他,实在是其中情由委实深厚了些,她一时间做不到即刻从那些纷乱的由着里梳理出最是细致的那一支来如实相告。
“都别愣着了,干活!”
就在甄泠朵暗自思忖说辞的时候,宋珩却是已经发号施令。笃定而果决的一句,登时让众人不由得收敛心神,下意识间对视一眼,便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该说彼时任谁都猜不透宋珩的心思,但骤然间听着他说要夏艺璇将那偌大的游乐场以及被牵扯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仔细查上一遍的时候,当事人还没来得及应声,甄泠朵却是已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工程委实太大了些,得什么时候才查得完啊……
甄泠朵下意识回眸去看夏艺璇,眼神里多少带着几分怜惜意。
尽管这丫头始终都没能寻到机会开口说自己过去那些日子到底有多么艰难,但甄泠朵能想象得到。诚然,夏艺璇大抵已经习惯了冷不丁就有那么一段需要她独自强撑的日子,可在她看来,那样的时日无论如何都是艰难且孤寂的。
倘若易地而处,甄泠朵自问她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