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着实有些未能在第一时间寻出这样一个例外而遗憾。
但这显然也不是他的错。
先前那几次无差别攻击,的确让所有小鬼都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尽管宋珩并未全然狠下死手,可那肆意落在身上的雷击却显然不是一众小鬼们可以承受的。
吱哇乱叫的声响太大,总也能在不经意间遮掩掉一些细微的声响。
宋珩没能发现其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实在不可惜。
尤其,这小鬼此番能冷不丁跳出来掷地有声地说一些让所有人应接不暇的话,根本缘由说到底还是因为前一个实在是太蠢了。
要不是因为那家伙没有丝毫变通,仅仅是因为心生胆怯,只想着要一门心思将原本的任务要求说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看似淡然不经意的神色之下,有一只蠢蠢欲动的手,他或许也不至于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其击杀。
事实上,他很清楚,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赌赢了,他或许可以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艰难存活。可一旦输了,总也免不了还是个死。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就彻底放手一搏。
正也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念头,他才最终铤而走险。
意外的是,宋珩听着他说话,竟是好半晌都没有动,还有那个落后几步的女人,她眼睛里分明也不自觉闪过了些许诧异,但居然也始终都不曾多说半个字?
难道他赌赢了?
小鬼暗暗在心底思量,却不敢轻易表现出来,但不论宋珩和甄泠朵此刻却是都半点没有即刻掏出手机来看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到底还是又补充解释道,“鬼蜮里是不允许使用现代通讯设备的,这一点你们想必也应该清楚。”
“这一次的任务,也只是单向的,通过特殊联网方式,可以让你们即时查看到实时的新闻,但不允许对外发送任何信息。”
顿了顿,他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两位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宋珩和甄泠朵不约而同抬起头来,不无玩味地盯着他瞧。
被直勾勾盯了太久,小鬼面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赧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等能力有限,最多只能支撑一分钟。”
“还请两位切莫耽搁。”
言下之意,一分钟是他们可以为两人争取到的极限。想要更多的时长,显然是万万不能的。
甄泠朵和宋珩对视一眼,心底了然。
两人默契地同时掏出手机,动作统一地解锁,再下一瞬,本该全无信号的手机突然满格,而在手机的左上角也隐隐绰绰有个倒计时一分钟的提醒。
还挺智能的。
甄泠朵暗自觉得好笑,但转瞬却又觉得可悲。
倒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只是眼前这些小鬼为了能安生活着,实在是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甄泠朵当然不可能质疑自己和宋珩的能力,毕竟已经走过了数不清的鬼蜮,虽说他们每一次都无可避免地会遇上一些新的麻烦,可只要梳理清楚其中各项细枝末节的牵连,却也实在没有几个鬼能和他们相抗。
换句话说,打不过是必然的。
事实上,单是先前他们已经领教过的那一些,本也该足够给这些小鬼们以警醒,所幸的是,眼前这位显然是已经摸到了其中关窍。
可哪怕是冷不丁被毕恭毕敬地招呼着,甄泠朵一时还真是有些笑不出来。
虽说她并不曾和宋珩商榷过,可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两人都不自觉选择搜索有关商场意外以及除灵的消息。
既是不能由内向外传递消息,便也就没必要让夏艺璇他们知道。
只消是他们两个没有再度出现,连带着外头甚嚣尘上的议论,那几位也并不难猜到宋珩和甄泠朵如今可能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立刻知道了,也始终于事无补。
外头的人进不来,而困在其中的人,也出不去。左右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实在也没有什么必要。
宋珩最先确认的,是所谓鬼蜮弥散的消息。
虽说一开始拦在他们面前的家伙,其本质是个披着官方人皮的小鬼,且此刻已经再没有四处作乱的能力,可他郑重其事提出过的信息,宋珩却是丝毫不敢忘。
再加上,甄泠朵也曾试探着问过眼前这些家伙,他们始终支支吾吾的,根本就没办法说清楚其中缘故,已知他们再靠不住,宋珩便也只能亲自动手了。
甄泠朵也是一样的心思,先搜外部新闻,确认商场的确出了意外,这一步为的是确保再不会和先前轮回照相馆一样,出现一大堆真假互换的可能。
诚然,上一次他们侥幸脱险,但迄今为止,他们从不曾找到确凿的证据,至多也不过只有陈书易怅然无奈的几分推断而已。
信息不够,便无从深入。
在轮回照相馆一案中,甄泠朵和宋珩的确有着诸多无奈,在那之后,他们也再一次承接了新的委托。可这全然不曾意味着他们已经将过去的事彻底弃之不理。
所有尚未能彻底根除的隐患,都不可有丝毫懈怠。
这是每一个逐明侦探社的社员们心底里最是坚定的念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动摇。
一分钟实在太过短暂,没等两人彻底回神,网络便再一次瘫痪。
消息是真的,可在除灵官方却始终寻不到底任何线索。
无论是甄泠朵还是宋珩,都是一样的。
因着始终都没能寻到任何让人眼前一亮的消息,两人的神色不由得比先前更凝重了几分,不远处几个小鬼本就是不时梗着脖子想要打探消息,冷不丁对上他们这副模样,心底里便愈发不安。
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有小鬼愤愤然盯着发布任务的那位,权当是因为他非要如此行事,才让一切变得愈发不可控了起来。
这一认知却是和甄泠朵与宋珩心底所想截然不同。
两人虽多少有些失落,可到底还是兀自回神,只饶有兴味地望了眼发布这一任务的家伙,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