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天来公司?还是第一天上班?”
“明知道公司有多重视这个业务,居然还能把报价单给弄丢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算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工作吗?”
“你要是真不想待了,立刻辞职滚蛋,老子不养闲人!”
没好气的怒骂声是从隔壁总经理办公室传来的,甄泠朵和宋珩都听见了,不单是他们,外头好些人也都察觉到了,无非是他们始终都没有办法如这两位一样,旁若无人地径直往那热闹的中心地段而去。
听墙根儿的确不太符合甄泠朵和宋珩的气质,但秉持着要尽快搞清楚其中原委的根本要义,非常时刻他们也着实顾不上许多,一切都必须以解问题为根本,至于过程并不那么重要。
甄泠朵一马当先,猫着身子凑到办公室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宋珩则负责仔细审视着周围,最大限度地替她处理掉可疑人物,以及盯着那随时可能追上来西装暴徒。
分工协作,这是他们早已经达成的默契。
然而,甄泠朵只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眼,便不自觉哽住,“怎么是他?”
伴随着这一句不无疑惑的说辞,宋珩忙不迭收敛心神,迅速扫过一眼,他这才发现,如今佝偻着身子,在老板面前点头哈腰的家伙,竟与追击他们的西装暴徒有几分相像。单看身形,有八九分相近。
再配合甄泠朵方才那意味深长的一声,宋珩虽是尚未来得及亲自验证,但显然是已经默认了对方的身份。
再下一瞬,两人不自觉对视一眼,虽不曾言语,可却是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个讯息。
这里,很可能就是以这个西装暴徒为根本而存在鬼蜮。
他们原本只是想着要尽可能将其甩在身后,但现在看来,却是根本不可能了。
“既来之则安之。”
就在甄泠朵暗暗郁闷的当口,宋珩突然幽幽开口。他语调轻慢,全然不见丝毫紧张与不安,显然是半点没有将眼下的困境放在眼里。
不就是个鬼蜮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开始,甄泠朵的确是这么想的。
尽管在她冷不丁瞥见那个西装暴徒的时候,下意识怔愣了片刻,那股子无法言语的熟悉感将她紧紧包围,但偏生饶是甄泠朵挖空心思,却依旧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见过那个人。
可纵是如此,甄泠朵却是依旧笃定。
她坚信自己一定是曾见过那人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你现在就给我我个准信儿,到底能不能干!”
就在甄泠朵和宋珩暗暗思忖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呵斥声还在继续。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位显然是已经积压了太多的愤怒,说到气愤处,连带着语调也不自觉拔高了许多。
不单是他身前那个,就是候在门边的甄泠朵和宋珩也实在被这全无预兆的一句吓得不轻。
难怪现在全网到处都是打工人的吐槽,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步履维艰的生存,任谁都需要尽可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供发泄的平台。
真要是什么都不做,是一定会疯的。
“能,经理放心,我一定好好检查,认真工作,保证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虽说看不见那人的脸,但只听着这一句,便也不难让甄泠朵和宋珩拼凑出那一副点头哈腰的谄媚姿态,哪怕是无意识的。
“滚滚滚,要不是现在上头催得急忙,项目又实在是人手不够,我才懒得再给你一次机会呢。”对方没好气的一句,虽是在不自觉间带上了诸多的愤怒与不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终究还是愿意再给人一个将功折罪的可能。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
那人连声说着感谢,最终赶在老板再度翻脸之前,逃也似得离开了。
他迎面而来,宋珩和甄泠朵总算是得以看清楚其真实的面容,的确就是他们前一瞬在电梯门口不经意间撞上的那一位。
宋珩只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毕竟心底早便有了些盘算,如今得见也不过是证实了些猜想而已,他显然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作的。
旁的不说,至少不可能上赶着被人发现。
宋珩转身欲走,可一回神,却发现甄泠朵不知为何竟然还兀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珩想过要拽,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却在触及甄泠朵的那一刹那,倏然收了回来。甄泠朵神色多有怔愣,显然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他顺着身边人的视线望过去,却发现被她死死盯着的,居然只是一块工作牌。
“程归远?”
上头只有这三个字,并无职位与阶层,宋珩喃喃地将其念了出来,却不想甄泠朵听着这三个字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宋珩不动声色,偏头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挂着工牌,按说应该没什么不对。
可甄泠朵如今的反应显然就是有问题的,稍一思忖,宋珩到底还是毫无遮掩地即刻问道,“有什么问题嘛?”
一字一顿,他说得再干脆不过。
这的确就是宋珩的作风,且不论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只消是寻到了些线索,他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可能允许自己搁置太久。
“程归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我表哥。”甄泠朵似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勉强寻到了个应对的说辞。
“如果?”
宋珩却是动作迅捷,他当即就抓住了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既是如果,便意味着甄泠朵早已经生出了几分迟疑意,甚至可以说,她大概是早在见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心底里便已然有了定断。将人认出来了,所以才忙不迭将他拖走,为的就是尽快拖延时间,不必和这人起什么冲突。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小时候一直都是他护着我,我整天就只需要跟在他后头做小尾巴,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后来他搬了家,再之后就联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