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冷不丁听到这一声时,柳姑娘只觉心头一紧。
彼时的她才刚刚将甄泠朵三人强送出去,柳姑娘心知自己这般非常行事落在那几人眼里只怕免不了要被鄙夷一番,可眼下她也的确顾不得许多。
柳姑娘原本想着等处置完这三个外乡人再转头盯着村民加紧赶制红伞,可没成想,不等她有机会不自觉长舒一口气,却冷不防听到背后阴恻恻的传来这么一声。
那一刹那间,柳姑娘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虽尚未回头将来人瞧个仔细,可心底里却也明白对方定是来者不善,加之她言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分蹩脚的语调,不过转瞬的功夫,柳姑娘心底里便多少月了答案。
樱花人。
这念头刚一起来,柳姑娘的心便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诚然,如今这撑花镇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他们的地盘,可从往那些樱花人却是从来都不会在白日里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众人跟前。
可此刻天色尚明朗,而那清晰的声响无疑意味着来人全无掩藏。
她无所顾忌!
柳姑娘心知来人只怕比自己此前遇上的任何一个樱花人都要难缠,可纵是如此,她也从不曾轻易显露出哪怕半分惧怕之意。
不为旁的,只因柳姑娘心底里再清楚不过。她已是撑花镇众人最后的倚仗,若是连她都举手投降了,那撑花镇就将彻底不复存在。
甄泠朵他们此前曾对当前情势有过诸多设想,他们提出的许多都是不容置喙的现实。可有一点,却是错的离谱。
从来都不是柳姑娘执拗的想要留下撑花镇的一应故人,她当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还旧人自由,如今还始终坚守在这撑花镇里的村民,无一不知他们如今的艰难处境,但因着她柳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生出过哪怕分毫的怯弱心思,余下的人自也就不肯动摇。
柳姑娘和撑花镇,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彼此慰藉。
想到此,柳姑娘倏然坚定的转身,她直愣愣盯着眼前人,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凌厉意。
无他,实在是她难以压制对樱花人的敌意。
数百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已然无力转圜,且不论那些樱花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最终选定了这里,于柳姑娘和撑花镇众人而言,这都是一场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脊背生寒的巨大劫难!
柳姑娘纵是有再好的教养,也做不到对他们和颜悦色。
“坚持了这么久,不累么?”
对方似是半点都没有在意过强姑娘那凌厉的神情,只自顾自笑着,云淡风轻的开口问了一句。
她的态度太过淡然,轻蔑到如同在谈当下的天气,亦或者是其他根本和她们全无半点干系的事。
可正也是因此,反而让柳姑娘心底的恨意更甚。
要知道偌大的撑花镇之所以陷入了眼下的困局,所有的一切无一例外全是拜他们所赐。单是这一点,便是那些樱花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诿的掉的现实。
尽管他们直到如今也从不曾在意分毫,可正也是因此,反而让柳姑娘愈发坚定了无论如何都必然要他们这些入侵者付出惨重代价的信念。
“你试试便知道了。”
柳姑娘本想要置之不理,但不成想那人竟是有着极大的耐心,俨然是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她索性便也端着一副没所谓的态度应了。
言语间却依旧还是带着那些根本就化不开的仇怨。
安倍雅子瞧着柳姑娘这般模样,到底是没忍住自顾自轻笑了声,那突兀的声响落在两人耳畔却分明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在柳姑娘听来,这大抵无异于挑衅。
对方本就是始终作壁上观的执棋者,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格,事实上,若是当下两人的情势彻底调转过来,柳姑娘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
但越是不以为意,越是云淡风轻,便愈发能让那本就处于劣势地位的人心生不愤。
因着当下尚且不知来人究竟有些什么盘算,柳姑娘并不希望径直出手,她有意观望,索性便径直移开了眼,只当根本就没听到。
这般阵仗却显然是那安倍雅子此前无论如何都不曾设想过的,瞧着柳姑娘陡然端出了一副全然不以为意的冷酷姿态,她先是不自觉一顿,而后了然。
“你对我的敌意很大。”
安倍雅子自顾自说着,她也不管跟前的柳姑娘究竟是什么姿态,只径直往下说,“这是的你的家乡,你恨我毁掉了从前平安的生活,这无可厚非。”说着,她兀自耸了耸肩,尽管动作幅度算不得太大,可这一幕陡然落在柳姑娘的眼睛里,总也还是不自觉激出了她诸多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不由得攥紧了那死死握着油纸伞的手。
雅子自然也瞧见了柳姑娘的动作,但她眼睛里的笑意不减,甚至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和她攀谈,“你也瞧见了,我对你很是欣赏,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她停在了此处,再没有贸然继续,而是自顾自抬眸盯着柳姑娘瞧,看那阵仗似是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柳姑娘和她僵持了片刻,却到底还是落在了下风。
倒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实在是她的确有些受不住这时刻被人直愣愣盯着的不适感。柳姑娘心里清楚,眼前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什么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来,对方如今之所以端着这副姿态,不过就是想要将自己逼到绝境。
她没有做声。
刹时间,周遭突然静得可怕。
“你是我手下最好的式神,若是甘愿臣服于我,我可以为你放过这土地上的可怜灵魂。”安倍雅子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她甚至还在柳姑娘应声前,又自顾自补了一句,“这是我给勇敢者的最大奖赏,你可别不知好歹。”
柳姑娘实在是气笑了。
樱花人擅自闯入他们的领土,肆意屠杀无辜生灵,竟还能在做下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后,转而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实在下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