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跟他们讨要钱财,那两个鬼的确算得上是人才。
诚然,无论甄泠朵还是宋珩,此前都已然或多或少经历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事,可无论横在他们眼前那不长眼的小鬼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他二人倒是从来都没有让对方失望过。
顺利得手那是万万不能的。
离开时注定是狼狈的,若是非要论有什么区别,大抵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说得清楚了。
注意,这里指的是无奈承受一切伤害的受害者当事人,而非是出手伤人的那两位。
宋珩一旦出手,可从来就懒得收敛,至于甄泠朵,此前她每回动手都不得不请神上身,她自己不过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工具人而已,哪里管的了那么许多。
如今在鬼蜮里浸润得久了,手上的功夫也委实精进了些,这才不至于非得要一次次借着神明的由头来为自己开辟前路。
可一旦打上了头,倒也的确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地方还真是难找。”
甄泠朵怕尴尬,索性就随口提了一句,“现在我才总算明白,为什么除灵官方根本就懒得搭理了,怕是没那么轻易就能处理。”
宋珩没应。
但事实上,彼时他心底里的盘算和眼前人是完全一致的。
这片鬼蜮不似以往,并没有那么轻易能查得到。纵是官方也的确曾派人来勘察过,但十有八九是全无结果,再不然,就是像程归远和柳姑娘那样,冷不防就断了联系。
一来二去的,他们自然也就再不敢贸然派遣旁人再来。
“来都来了,管他是什么牛鬼神蛇,总也得打个照面再说。”宋珩不以为意的淡淡道,他说这话时,神色依旧坦荡非常,端着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飘飘一句话的功夫,便将甄泠朵心头的不安化了大半。
诚然,她也始终都勉强端着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可有那鬼司机的万般叮嘱在前,配合骤然失了消息的程柳二人,甄泠朵实在是没法子让自己能真就忘记眼前已然发生的一切。
和宋珩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她心中唯有庆幸。
亏得是宋珩来了。
也幸好,她在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的第一时间,便联系了他。
若是不然,不论这前头鬼蜮究竟是个什么境况,她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招架。
“嗯,且得好好会上一会。”甄泠朵难得放下了心中顾虑,畅快得笑了两声。
宋珩却是脚步不停,当先便一步踏进了小区。
甄泠朵紧随其后,万不敢有哪怕片刻的迟疑。
让两人意外的是,他们前后脚踏入其中,前一瞬还漆黑无比的夜色竟是在骤然间放亮。
只一瞬的功夫,便从黑夜转至白昼。
这鬼蜮之中,和外间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连时令都不一致。
两人心中暗暗有了盘算,只在这顷刻之间,便已然领教了鬼蜮的厉害。无他,实在是依着宋珩和甄泠朵先前的经验,无论是什么鬼蜮,为了迷惑众人,总是会尽可能保持和外头真实世界一样的步调,除了上一回和陈书易那未婚妻去到了几个实在超脱现代社会的地界,以及撑花镇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上这全然无法和外间对上的鬼蜮。
“还当真是有些手段。”
甄泠朵难掩心下惊诧,但又实在不愿因此而被那幕后之人轻易看轻了去,便也只能饶有介事的叹息了声。
“选一个吧,先查哪一头?”
宋珩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现甄泠朵的异样似的,他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那陡然间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那些个根本就瞧不出任何异样的住宅区。
从外头瞧不出任何不同,那文章便作在了里头。
“反正都一样,一家一家慢慢查吧。”
被宋珩这么一提醒,甄泠朵倒是即刻从怔愣之中抽离了出来,她仔细凝神瞧了好一会儿,可终究还是只能颓然作罢。
“那就随便吧。”
宋珩神色淡淡,显然是当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甄泠朵还真是随意选了一户,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宋珩紧随其后。
大门之外,当真是别有洞天。
只一眼,便让甄泠朵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只因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住户,才能将这偌大的屋子,全然依着国外的风格来装修。
华国传承了数千年的审美,还不足以让他们沉醉其中吗?
奈何,屋内空无一人,纵是甄泠朵有心非想要追问出声,却也到底是等不到任何一个回答。
“分头查。”
和兀自陷入感慨的甄泠朵不同,宋珩倒是以极快的速度收敛了心神,他先是仔细环视了一圈,而后径自沉声道。
地界实在太大,仅是这一户,便好似一眼望不到头。
但眼下,他们实在寻不到旁的帮手,便也只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迅速追查线索。宋珩当然知道,分头行事无疑意味着危机加剧,可若非如此,其勘探的效率必然会大打折扣。
“小心行事。”
甄泠朵闻言,自顾自丢下这一句,便即刻头也不回的往外间去了,她自作主张将这一层留给了宋珩去查,简单扫视了一圈,意外发现了个电梯,便索性先下了地库。
那里是主人家的地下停车场。
“这就是富豪的人生嘛?”甄泠朵低声揶揄了句,不多时,便径直收敛心神,仔细勘探起来。
线索,往往隐匿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这是宋珩从一开始就教给她的道理,甄泠朵自诩践行得还算完全,车库里环境幽暗,的确最是适合遮遮掩掩,可遗憾的是,她兀自检视了好些地方,却到底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全无线索这样的结果诚然不在甄泠朵的预料之内,但也总算并不难以接受。
她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欲走的当口,却是无意间瞥见了隐在拐角处的一个生了锈的盒子。
带着些好奇与惊疑,甄泠朵试探着走近,该说彼时她并不曾对此存着任何警惕心思,然而待凑近扫了一眼,她却是不由得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