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薰追问我和岳狩青究竟如何发现这种文字,我已打定主意不告诉她,沉默以对。她发现我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后,也就不再问了。
她刚安静下来,四周陷入一片静谧,整个通道便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安静带来的异样感让人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苏薰有些不安,快步走到我旁边,似乎是为了给自已打气,她又小声地跟我说起话。
我也感觉到太安静了有点古怪,所以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回答她。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宋思白。”
“你不是本地人对吧?”“不是。”
“你多大了?”“十七。”
“在读高中吗……”她突然又想起来我跟岳狩青疑似是一伙的,顿了一下小声地说:“你不会没有读书吧?
“不,我有在读书。”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我沉默。
她已经了解我沉默就是拒绝回答,并且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给她,很识趣地换了别的问题。
前方的通道突然狭窄,只能勉强钻过去。不确定这条通道的情况如何,我决定先过去看看,跟苏薰说了一下,拿出登山绳拿出来绑在腰上,另一头由苏薰抓着,跟她约定好暗号。我把矿灯戴在头上,手电筒留给苏薰,让她在原地等我的消息。
她一个人害怕,哪怕我没法回答她,也一直在自说自话:“罗伯特·霍钦猎熊时发现Mammoth Cave,咱们虽然是被蛇赶进来的,但大差不差了,机会本来也是随着风险而来。说不定这里就是中国的Mammoth Cave,而我们是最先来到这里的人,等以后开发这里,我们也算青史有名了。据说第一个人有命名权,比如弗洛伊德·柯林斯水晶洞就是以柯林斯的的名字命名的,不过这里要是叫苏薰洞宋思白洞听起来怪难听的,不利于长远发展,所以应该取别的名字,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一开始还能听她说话的内容,随着通道越来越狭窄,我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通道上。我现在完全趴在地上,像条虫子艰难地在狭窄的通道中蠕动,听到前方水声激荡,我推测应该是地下暗河,说不定有洞厅,努力往前爬了几下,肩膀忽然卡住。
我心里一紧,要是卡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苏薰的力气未必能将我拉出去。我小心翼翼地转动身体,调整成侧躺的姿势,用脚蹬着地面磨出去。
前方的通道略微向上倾斜,高度增加了一些,刚好可以容许我以趴伏姿势向前,我往前爬了几分钟,原本狭窄逼仄的通道瞬间豁然开朗,一个宽阔巨大的洞厅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头上的矿灯随着我的目光照出去,眼前的洞厅很大,地面被流水经年累月地冲刷着,呈现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梯形水田。
数股流水在梯田中间汇集成一股流向洞厅中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在洞坑边缘奔腾而下,形成一道落差惊人的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坑底传来,在洞厅中回荡,仿佛整个洞穴都震动起来。
我按照跟苏薰约定的,扯了五下绳索,半个多小时以后,苏薰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抱着身体说:“我有一种被分娩的感觉。”
她打着手电筒四下一照,发现洞中的梯田,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说道:“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钙化梯田,规模还这么大,太神奇了。”
我提醒她注意安全,这个洞厅湿滑,要非常小心。我有些畏惧那个洞坑,紧紧贴着洞壁,缓慢移动到另一个通道口。
地下几乎没有明显的特征作为参考坐标,一旦失去方向很容易成为无头苍蝇,极度恐惧下非常容易出问题,到那个时候几乎就是死路了。
所以我极尽全力记住走过的每一条路,就在我准备进入通道到下一个洞厅,苏薰拉住我,说:“等等,这里我们走过了。”
我非常确定地告诉她:“我们没有来过这里。”
“不可能,我们绝对走过这里。”苏薰的手电筒准确地照在石头上,我做的记号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做的记号是“白”字,用白氏一族的文字书写。一般人不了解文字结构,写文字更像临摹着“画”出来的,要原模原样模仿一时半儿并不容易,何况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下洞穴,不可能会有人做这种事,因此乍一看那个符号确实只有我才能做。
我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石头上的符号,还是新的,我突然没有底气,难不成刚才我们真的走过这里?我站起来,重新打量这个通道,似乎是走过,又似乎没有。
我思索片刻,说道:“那就走另一条吧。”
然而,当我们准备换另一条通道时,又惊讶地发现了符号,这个洞厅一共连接五条通道,五条都有标记,也就意味着我们在这里打转,可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现洞厅重复的情况。
也就是说我的记忆是正确的,我们没有迷路,而是有人通过模仿我的记号,试图让我们迷失在这个天然的地下迷宫。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是‘它’?”苏薰打了一个寒颤,发抖说。
我大吃一惊,正想问她怎么知道“它”的存在,转念一想,她应该是说的是他,即岳狩青。
如果说是岳狩青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要是发现了我们,直接冲上来把我们五花大绑就是了,何必做记号混乱我们的认知困住我们,而且他又是如何抢在我们面前抵达这里布下陷阱?
难道说,是真正的岳狩青?
多想无益,既然有人想将我和苏薰困在这里,那么这几条通道一定有通往外面的路。我立刻让苏薰检查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同时我也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来。
苏薰道:“小白,快看。”
我走过去,往苏薰手电筒所照之处望去,只见一条宽敞的通道向前延伸,两侧的石壁异常平整光滑,仔细观察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道整齐而规则的凿痕,显然这是人工开凿而成的。
是谁在这里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在山中开凿一条通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的尽头通向何方?我和苏薰一致决定进去看看。
苏薰兴奋地猜测通道的功能,我突然听到夹杂在我们两人脚步声中的第三个人的脚步声。我让苏薰安静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回荡在空旷的溶洞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随着我停下脚步,苏薰也跟着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我猛地回过头,头上的矿灯往后照去。
然而除了黑暗和寂静之外,身后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