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今日心情不好,口气冲了些,不好意思。”房遗爱拉着杜构,向鸨母道歉。
“房公子客气了。”鸨母被吓得赶忙躬身行礼。
……
给鸨母道歉?其实不是。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别说什么人上人了,鸨母可能连个人都不算,因为没有最基本的人权。
至于房遗爱和杜荷……
你当鸨母那声公子只是简单的称呼吗?
并不是,在唐朝时期公子可不是个常用的称呼,因为公子是对国公之子的称呼。
国公之子给鸨母道歉?
实际上,房遗爱是在给那位截了胡的不明人士道歉。
要知道,房杜两家虽然不是大唐没人敢招惹的顶级豪门,但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敢招惹的。
正常来说,都知是不出差的……哦,出差的起源就是在青楼,指的是妓女外出接客。
都知不出差,也就是说都知与其恩客都在菅玉楼中,此前杜荷的声音那么大,不说整个菅玉楼都知道了,但也差不多了。
不是房遗爱自吹,如果是一般人,在看到他们两人之后早就凑上来示好了。
可到现在都没动静,要么就是没听到,要么……就是和他们房杜两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家族。
房遗爱不能只看前者,他得考虑对方是不是后者。
“可惜了……”出于谨慎的想法,房遗爱还是决定就此作罢。
“如果有机会,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才俊能够入得雪卿都知的眼……”
……
“不知道房兄有何指教?”
众人随着声音,将目光投向了菅玉楼的三楼,看到了一个在三楼北侧房间门口靠着栏杆怀抱美女的年轻人。
“哦?”房遗爱闻声皱了皱眉头。
他原本想自己铺个台阶,然后就此离开的,但是现在……
他的父亲房玄龄是玄武门之变最大的几个功臣之一,在眼下这个时间,他的父亲隆恩正盛,在长安这个地界,敢明着和他呛声的人并不多。
思虑几番,房遗爱拱起了双手:“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竟能摘得雪卿姑娘的芳心?当真是让在下好生羡慕。”
“房兄客气了。”冯智彧拍了拍怀中的冯雪卿,站直了身体,双手拱起。
“在下冯智彧,高州人士。”
“高州?”房遗爱的声音平淡,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轻蔑之意。
……
在这个时代,歧视的问题要远甚于二十一世纪,地域歧视也是一样。
在这个时代,北方草原的突厥被称之为胡人,而高州地处岭南,沼泽瘴气遍布,是未开发之地,岭南人也被称之为越人。
胡越蛮夷,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房遗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于冯智彧却并不在意。
“房兄。”
房遗爱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杜荷给拉住了。
房遗爱转头看去,却见杜荷俯身过来,当即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前两年京中来了一个高州人士,叫冯智戴,莫不是……”
房遗爱看了看身旁的杜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杜荷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虽然是官二代,但最基础的智商和政治嗅觉还是有的,而且因为家世的关系,房遗爱在这些方面可比普通人强多了。
“原来是冯兄,不知道令堂可是……”房遗爱眼中的轻蔑消失不见,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谨慎。
冯智彧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房遗爱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顺着房遗爱的话回答道。
“家父耿国公冯盎,在下此番入京,也是奉家父之命,携两万石稻米帮助朝廷赈灾,以解关中蝗灾对百姓的伤害。”
“想不到,果真是冯兄。”房遗爱闻言赶忙拱手致歉。
“为国为民,心系百姓,耿国公大义,冯兄大义。”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冯兄,今日……”
说着,房遗爱四下看了看,脸上浮现起了男人都懂的笑容:“今日就不打搅冯兄的好事了。”
“改日,在下一定在琼玉楼设宴,好好给冯兄赔罪。”
“房兄客气了。”冯智彧微微点头,还以一礼。
“既是误会,解开便好了。”鸨母见双方都没了戾气,便赶忙出来打圆场。
“按理来说本不该打扰二位公子的兴致,但我们菅玉楼是位低势弱,禁不起折腾,还请二位公子高抬贵手。”
听到鸨母的话,冯智彧和房遗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之后都没有再说话。
……
“多谢二位公子。”鸨母见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对着二人分别行礼。
“好了诸位,回归正题,今日是我菅玉楼花魁和花吟的出阁日。”
“各位见都见过了,也都知道老身的这两个女儿都是淸倌儿,老身也不多做赘述了,就此开盘!”
……
淸倌儿,指的是从未接过客人的花娘,而开盘则是竞价的意思。
只不过……
看着周遭跃跃欲试,但却没人开口的恩客们,老鸨有些头疼。
杜荷与房遗爱此前的话,让其他的恩客们都有些犹豫,没有人愿意得罪这两位二代,哪怕是五姓七望的人也是一样。
虽然有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一说,但世家追求的是平衡,是稳定发展,是能够稳定压制皇族,确保他们的地位。
贞观年间的大唐,可以说是王朝初立,前年突厥的南下让所有人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世家追求的是利益,如果不是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一般也不会与皇室翻脸。
……
“头筹,三千金。”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房遗爱再次开口。
头筹,指的是花魁冯念儿,三千金的意思并不是三千两黄金,而是三千铜板,意思是为了能与花魁冯念儿挂衣,他愿意出三千枚铜钱。
挂衣就是过夜。
“房公子出三千金,还有人出价吗?”虽然价格远不及预期,但鸨母还是松了口气。
有时候,钱不是最重要的,关系才是。
然而……
“若是无人出价,那么我菅玉楼花魁的挂衣可就要归房公子了。”
挂衣就是初次的意思,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再开口。
“那么……”鸨母心疼得紧,这个价格与她所期望的价格显然是相差甚远,但为了钱和一位国公之子闹掰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
“且慢。”
正当鸨母要宣布花魁冯念儿挂衣的归属时,房遗爱再次开口。
“冯兄。”房遗爱看向倚靠在三楼栏杆上,明显是在看戏的冯智彧。
“先前多有冒犯,这花魁的挂衣,就当是在下的赔罪。”
……
菅玉楼内一片寂静。
说好的纨绔子弟呢?
没打起来就算了,怎么会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