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冯智彧还是照常给按时前来学习的李承乾上课,上完课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下人就通报说是长孙无忌来了。
虽然已经辞去了尚书左仆射一职位,但长孙无忌到底还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哥、大唐下一任皇帝的亲舅舅,尊敬还是得给到的。
只不过,当冯智彧走到门口,准备迎接长孙无忌的时候,却有些愣神。
来个长孙无忌就算了,怎么李靖也来了?
“下官见过齐国公,见过李将军。”冯智彧躬身行礼。
其实冯智彧的称呼是有讲究的,称呼长孙无忌为齐国公,自然是因为长孙无忌现在的爵位就是齐国公,这个没什么,有讲究的是李靖的称呼。
其实冯家和李靖……算是有点儿交集,但是还算不上是交情。
八年前,也就是武德四年,当时李渊派李靖前往岭南,招抚岭南各地豪酋,冯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归附大唐的。
这是公事,其实也没啥,不过李靖是会做人的。
到了岭南之后,不仅约束麾下将士,处处表现出平易近人的形象,对冯家也是颇有尊重。
当时冯智彧刚刚十四岁,不过在这个十三岁就可以成家的封建时代,已经算是成年了。
因此,当时冯盎还在私下里和李靖接触过,准备给冯智彧说一门亲事,因为李靖是五姓七望之一陇西李氏的人。
只不过最后没成罢了,不过没成的原因不在李靖,而是在于陇西李氏。
所以,综合来说,冯家和李靖的关系算不上是多好,但在长安城中,李靖已经算是和冯家关系最好的了。
……
其实,冯智彧已经大概知道长孙无忌今天来的目的,毕竟作为皇帝的大舅哥,他首先得保证他妹夫的利益,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有所保证。
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打什么牌,长孙无忌今天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促成李世民的计划。
只不过,冯智彧还不知道长孙无忌打算怎么做,把李靖也叫来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些也不能明着问,冯智彧也只好在一阵寒暄之后,先请长孙无忌和李靖进门。
……
会客厅。
冯智彧让下人去泡茶,自己则是先带着长孙无忌二人坐下。
“晚辈到长安多日,还没能前去拜访齐国公和李将军,实在是晚辈失礼了。”
等下人上了茶,冯智彧便屏退了下人,还主动拉近了距离。
今日的拜访,目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反正逃也逃不过,冯智彧索性加快了这个进程。
“诶……”长孙无忌闻言摆了摆手。
“世侄客气了,冯盎老兄对大唐尽心尽力,是大唐的肱骨之臣,何须此等做法去彰显呢?”
做政客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长孙无忌显然是深谙此道。
冯智彧以晚辈自称,他立刻顺杆爬,以世侄来称呼冯智彧。
“其实晚辈也打算挑个好日子上门拜访的,只是齐国公你也知道,晚辈不能在长安多留。”
冯智彧脸上表情不变,实则已经开始了试探的过程。
“此番晚辈代父进京,实在是因为我们大唐受灾颇重,两万石粮食不是个小数字,家父不放心他人。”
“此番家父的嘱托已经完成,再加上晚辈所任职的东合州眼下无人管理,所以已经开始准备返回事宜了。”
“世侄莫急。”长孙无忌闻言笑笑。
“其实今日前来是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代表我自己。”
“前天的时候,陛下连夜召我进宫,世侄可知为何?”
“为何?”冯智彧揣着明白装糊涂。
“唉……”长孙无忌闻言轻叹一声。
“其实有些事情我不是看不清楚,只是看清楚了,但是没有办法开口。”
“除去身份这一层不说,他们都是我的晚辈,无论是帮谁,都有偏帮的嫌疑,更会惹得陛下猜忌,这让我怎么开口呢?”
“幸有世侄,慧眼如炬,又敢说敢做,才让陛下如梦方醒。”
“齐国公谬赞了。”长孙无忌的话说的还算隐晦,但对于知道事情经过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明示了,冯智彧哪好继续装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是,有时候人也会被感情眯了眼睛,毕竟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
“天底下又有哪个父母能够保证完全公平呢?”
“世侄说的是。”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
其实冯智彧的这番话虽然隐晦,但已经算是逾越了,不过长孙无忌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得知了事情全部经过的他,自然也是知道冯智彧的想法。
无非就是“暴露”出不好的一面,但又不至于到直接翻脸的程度,以自污名声来换取全身而退的机会。
哪怕是长孙无忌,也不得不感叹冯智彧多智近妖。
其实,这种做法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很多人都会,但问题是冯智彧才二十二岁。
一个在父辈寓意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二代,能在这个年纪有这般见识、这般才智以及这般果断,已经算得上是很出色了。
最起码,长孙无忌觉得他的那几个儿子做不到。
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取舍的过程。
……
“世侄别忘了,今天前来拜访,其实是还有一件事。”冯智彧已经有了优势,长孙无忌打算扬长避短,先避开冯智彧的优势。
“而这件事,无论是对于世侄你,还是你的二哥,甚至是冯盎兄,都是一件好事。”
“哦?”冯智彧闻言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还有这种好事?还劳烦齐国公亲自上门通知,实在是晚辈失礼了。”
“诶……”长孙无忌闻言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怪世侄,而是这件事,除了我,也不太可能有人来承担这个报喜的讯使了。”
“这位……”
长孙无忌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李靖:“和世侄家中算是故交了吧?”
“自然是。”冯智彧对着李靖躬身一礼。
“别说家父这两年时常唠叨了,当年李将军携太上皇檄文安抚岭南,晚辈也是监国李将军之英姿的。”
“冯刺史客气了。”李靖和长孙无忌就不同,从对冯智彧的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
“我所说的好事,便和李将军有关。”长孙无忌插话道,同时还神秘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