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地突然,迹部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幸村难耐的阵阵闷哼,心里一咯噔,一下子也坐不住了,愤怒起身,大步跨过去想将渡边的手甩开。
本就不欲与迹部发生冲突,渡边见咒灵被逼得已经脱离了寄主,也就顺势松开了手里的高中生,冷哧一声道:“不识好人心。”
“我的朋友很痛苦!”迹部眼中有冷光闪烁,嘴唇紧紧抿着,坚毅的眼神直视渡边。
幸村眼前模糊不清,脑中思维有些混乱,努力睁大眼睛,只看见雪白的墙壁好像变得弯曲折叠,不断在他眼前乱晃,空气中有蜘蛛网般的漆黑细线密密麻麻地分布、缠绕。
他面色苍白,有绿豆大的汗珠从他鼻尖滑落,“呃——”
太痛苦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疲累,更有精神上的混乱和失序。像是自已身体的、灵魂的一部分被强行撕扯走了,又或者是视作沉疴的瘤子被人切割下来。
迹部扶住他,眉间都是焦虑。
幸村身上仍然有细密的咒力变成细线的模样和浮空的咒灵连接,二者就像被折断了的藕节。藕断丝连,可见咒灵和幸村之间的联系绝非短时间的接触,必然有经年累月的累积。
痛苦延绵不绝,幸村平日这么平和稳重的人竟从喉中发出阵阵沙哑的痛呼。
“怎么会这样!”彻急得团团转,只能寄希望于渡边老师,“老师!是不是把咒灵解决了就能让幸村君不这么难受了?”
渡边摊摊手,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拿出兜里的指虎戴上,“我也是头一次见一个咒灵能粘一个人粘得那么紧——放心,痛苦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好了。”
彻和迹部待在幸村的身边,离战场远远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渡边的行动。
迹部什么也看不到,却好似接触了一层特殊的媒介,隐约感受到渡边是在和某样东西缠斗。
而彻的视角,焦虑更是在不断延伸。
那看似瘦长的咒灵其实十分笨拙,飘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发出尖叫,手臂伸出来,朝向幸村的位置,却好像顾及什么一样不敢上前。
而渡边老师的攻击竟然对它毫不起效。
一再被骇人的声波逼退,渡边在耳膜轰鸣中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身体行动好像越发地迟缓,眼前的光线在渐渐消失,就连之前咒灵攻击性最强的尖啸好像也被他适应了一般,不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不对劲。
迹部凝眉仔细观察,“你的老师好像……被剥夺了五感?”
一再观察之下,对局经验丰富的迹部十分肯定地说:“没错!就是灭五感!”
他骇然,“怎么会——”
被迹部放倒靠在墙角的幸村闻言强撑着睁开眼睛,苦笑道:“可不是我教给它的呃——”
彻低头看他苍白的脸,“你……”
“是的,我好像能看到它了——托你们的福,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幸村冲彻笑了笑,笑容很美,但他眼里好似没有了精气神。
“之前偶尔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我以为是又生病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却说一切正常——”幸村深深喘了一口气,冷汗涔涔,“我就以为是心理原因,这次世界赛发挥不好我也……”
“好了幸村!”迹部制止了他,“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惦记网球了!”
幸村张开嘴深深地喘息,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快要漆黑成一团乌云的咒灵,在一阵阵音波之下额角一阵一阵地产生针刺一样的疼痛。
不甘啊——
立海大三连胜的终止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输给了异军突起的越前,世界赛的时候他多想一雪前耻,这个时候也没有身体上的劣势,他如果战胜了越前,他就可以昭告所有人,他们立海大虽然没有三连胜,但依然王者之师。
可他却输了,依然是漫长的加时,而输球的那一瞬间,他却好像并不难过或者不甘,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劳,赛场上,幸村精市在所有人的遗憾或者兴奋中呆立在原地,越前紧皱着眉头看他、唤他,他的表情和头脑却好像都充满了混沌——
咒灵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声尖叫袭来,像是吸满了汁水的蚂蝗,甚至身型都在变大,这超出寻常的能量让最状况之外的迹部也变了脸色。
“什么声音!?”迹部惊讶道,脸上也带了几分痛楚,也算对幸村感同身受了几分。
他眼睛看向彻。
彻冲他点点头,一脸凝重道:“咒灵好像更生气了。”
幸村的痛苦更甚,已经难以保持清醒的意志了,生命力好似随着身体之上的黑线一同被咒灵抽取,他就目光盯着内里流动的黑色线条,好似眼珠子都不受自已控制。
彻暗道不好,上去伸手就要掰开幸村的眼皮观察,入手滑腻,汗水已经滑至他的全身,脸上冰凉。
渡边仍在尽力牵制着咒灵,它在不断找机会往幸村身边移动,并且肉眼可见地焦躁不安起来。
他咬牙,这咒灵难不成还是个一级咒灵?他从没见过这种能力的咒灵,对他这种依靠体术多于术式的咒术师而言,堪称绝杀。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咒灵已经被激怒,怕是简简单单让它回到宿主身上也不能安全了事了。——明明,明明就是二级咒灵的波动……
还是他太大意了,渡边咬牙,他身后可是有三个孩子呢!
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可就在彻触碰到幸村的那一瞬间,咒灵本来开始猛冲的状态消失,周身弥漫的黑雾不再浓郁得如同散不开的乌云。
与此同时,幸村的皮肤好像开始回温,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干涩的感觉袭来,自动分泌的生理盐水充满了眼眶。
眼睛的酸痛反而给了他除去身体莫名的疼痛之外的,活着的感觉。
幸村立马握住彻的手,他的手心还是湿冷,却已经变得有力。
与网球运动员粗糙掌心接触,彻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却被幸村牢牢握住,如同一个落水者握住抛来的救生圈。
他现在虚弱地像将落的花儿,精神上的清醒却令他在逐渐恢复光彩,他紧紧盯着彻的双眼,“一之濑同学,你——我需要你!”
彻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脸颊涨得通红,手心温度上升,他胡乱点了点头。
迹部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嘴角拉平,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