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我觉得这仗打不起来。”刘臣接上五郎递过来的烟,点着抽了一口,继续说道,
“五哥你想想看,如果苏联人是真心想要挑起战争,前年珍宝岛交火,打的那么激烈,应该早就演变成全面冲突了,怎么可能最后不了了之呢?后来结果你也看到了,苏联人需要一个足够强硬的开战理由,像我们现在查的盗猎分子倒卖军火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根本无关痛痒。”
“刘疤瘌,那你觉得苏联人接下来会寻找什么样的借口来发动战争呢?”刘臣沉思良久后,缓缓地问道:
“除非我们的解放军率先入侵苏联,否则苏联人找不到任何开战的借口!”
五郎盯着刘臣,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或者有人冒充解放军去入侵苏联!”
五郎这个无法无天的猜测,使得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五郎和刘臣的后背同时冒出一层细汗,两人都被这个惊人的猜测吓到了,不敢再往下去联想。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之前杨大娘做法事的地方,火早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一阵寒风吹来,将灰烬扬起,打在两人的脸上。刘臣借此机会岔开话题:
“五哥,你说杨大娘做的这个法事,被打死的阿拉坦真的会被超度往生吗?”
五郎听后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那为何神明没有拯救我的妹妹呢?当年日本鬼子杀了那么多中国人,神明又在哪里呢?我现在只相信一件事,谁手里有枪,谁就是老大!”
刘臣显然是不认同五郎,他提高了声调地反驳道:
“五哥,苏联人的枪比我们多,难道我们就必须认他们做老大吗?”五郎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掐灭了手中的烟,然后不屑地说道,
“虽然苏联人的枪比我们多,但他们的枪法却不如我们准确。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我绝对不会让苏联人跨过边境线!”
五郎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刘臣表明自己的决心和信念。刘臣默默地点点头,心里也做好了有朝一日和苏联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两人不再讨论苏联,只是默契的走回阿苏勒大叔家的蒙古包。夜空的乌云已经散去,依稀可见一轮新月缓缓升空,黯淡的月光无法照耀大地,却可以照亮一点眼前酣睡的羊马和远处的涌动的流沙。五郎第一次认真观赏牧区的夜色,不禁感叹起来。
“乌拉特的夜晚,真他娘的美!这么美的地方,绝对不能被敌人侵犯!”
“五哥,无论我们如何尽力保护,只要是发生了战争,这些美景都将不复存在,根本保不住!我们解放军保家卫国,不是只有打仗这一条路,我们把那些故意挑唆开战的瘪犊子扼杀在萌芽阶段,这才是保卫祖国保卫老百姓最好的方法!”
“你个狗日的刘疤瘌,看不出来思想觉悟这么高啊!现在说话都和林秀才一样了,和平主义的词儿一套一套的!咋地,你小子将来也想当指导员啊?原来你小子已经在惦记着将来怎么指挥我了!”
“五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纯粹是直觉觉得咱们和苏联人打不起来!”
“真打不起来也挺好,至少乌拉特就不会遭受战火,孩子们也不会遭罪!”提到孩子们,刘臣变得莫名伤感。
唉!真要是和苏联人打起来,最遭罪的不就是孩子们吗?没有打仗的时候,光是在九原城,饿死的孩子都堆成山了,如果发生战争,不知道要出现多少死孩子山了!阿苏勒大叔收养的这些孩子,本来就是孤儿,好不容易才有了家的温暖,这要是真打仗了,整个乌拉特都在苏联人的炮火射程之内,孩子们真的无处可逃!
五郎和刘臣进了蒙古包,发现所有人都已睡着,阿苏勒大叔还时不时发出鼾声。两人蹑手蹑脚的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刘臣做了一个怪异又惨烈的梦,刘臣梦见自己身处在边境线的战场上,端着机枪对着前面汹涌而来的苏联兵疯狂扫射,而五郎重伤躺在自己身边,浑身是血,肠子流了一地。五郎抓着刘臣的胳膊,哑了嗓子大吼,
“刘疤瘌!阵地守不住了,你快撤!我留在这拖住敌人!”
“五哥,我不会走的,不求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咋俩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刘疤瘌,你个狗日的又不听老子的话!”
“五哥,我这辈子跟着你,一点都不后悔!”
“刘疤瘌,今天我们肯定是要交代在这了!我已经没子弹了,等会苏联鬼子冲上来的时候,你就把这一箱子手榴弹拉弦弄炸,和他们同归于尽!”
“五哥,机枪也快没子弹了,今天真的是点儿背!没关系,一会儿咱俩一起上路!”
苏联兵发起了新一轮冲锋,子弹在空中横冲直撞,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随着一声声爆炸,身边的战友们死伤惨重,到处都是断肢残臂。
整个战壕里只有刘臣还能活动,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枪,不断射击着敌人。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苏联兵跳进战壕,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刘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响了手中的手榴弹,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这十几个苏联兵被炸的死无全尸。
刘臣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他发现只有自己醒着,其他人都还在熟睡。
“原来是个梦啊……”刘臣松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一缕微光透过门帘照到了刘臣脸上。刘臣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们,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即使真的和苏联开战,我也要把孩子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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