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赏花宴吴氏很是不自在,看着下人搬过来的花也没甚心情欣赏了。
到了下午,夫人们纷纷跟季夫人告辞,季夫人一下子精神就起来了,把人送得差不多了,见吴氏还在,眉眼更是带着笑意。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吴氏也准备带着女儿上前告辞,“季夫人,今儿多谢款待了,也不多打扰您了,我们也该家去了。”
季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见人都走完了,笑着拉起吴氏的手道:“今儿跟李夫人聊得来,我有些体已话跟吴妹妹说一下。”
季府的下人也是有脸色的,嬷嬷们快速给丫鬟们使眼色,大丫鬟守到门口,见没人,往屋里悄悄地摇头,季夫人和季鸾便知道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吴氏看着热情地要跟她讲体已话的季夫人,脸僵了一下,两人也就是第一次见吧?还能有体已话说?
“鸾儿,带你小姐们出去等一下,娘跟李夫人有些话要说。”季夫人吩咐女儿把李意兰两姐妹带出去。
等人女儿带着李家的两个女儿出去,季夫人便笑意盈盈道:“说来我们今儿才第一次见,可我不知怎了,就见觉得李夫人亲切极了。”
“呵呵。”
吴氏觉得今天脸都要笑烂了,这赏花宴的夫人都走光了,不知道这季夫人为什么一直拉着她干嘛。
“鸣儿跟意卿同窗几年了,他们经常在府里做功课,我也是看着他一步步过来的,那孩子,可真是一个知礼又稳重的。”
听到季夫人夸儿子,吴氏露出今天最是真心的笑容,“害,意卿向来对功课看重,以前在家里,天儿还没亮的时候,就在灶台边就着火光看书了。”
一般人听见有人夸自已儿子的时候,嘴上还谦虚些,但吴氏没有,而且她还想说上三天三夜儿子的好。
不过季夫人一听李意卿这么努力,更是满意了,怪不得还没中举之前,儿子就看中了。
“咱两家人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家里小辈都处得好,便是关系再亲近一些也算是喜事了,我家鸾儿明年也及笄了,是该看人家咯。”
吴氏一愣,这话,她可就知道季夫人什么意思了,迟疑了下,敛下眼里的精光道:“季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做事又得体,想来到时候季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这季鸾又是官家小姐,长得又好,做事又周到,要是说给儿子,那不是佳偶天成,想到这,吴氏第一次热情地反握季夫人的手。
季夫人见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养这么大,现在要说人家了,可是真舍不得女儿嫁人啊,可也不能留着,这闺女啊,留着留着就留成仇了。”
两人满意地互夸了双方的儿女,最后季夫人 亲自送了吴氏到门口,季鸾也适时带着两姐妹到门口。
坐上马车,李意兰好奇地看着兴奋的吴氏,“娘,季伯母跟你说了什么?怎么看着这么开心呐?”
刚要说出来,但是事还没成,要是说了,万一不成,传了出去,损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今天你们两个跟那些小姐处得怎么样?”
李意竹吃着马车上备着的糕点,呜咽着说:“姐姐们都很好相处,就是一直拉着我和姐姐问哥哥的事。”
李意兰点点头,“是啊,特别是林知府的女儿,一直拉着女儿问,想来是有些好奇哥哥这么年轻就中举了。”
一听林知府的女儿也打听儿子,吴氏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想到有些咋咋呼呼的林珊,她更喜欢季鸾。
回到家,吴氏就拉着还在打木头的李长江进屋了,李长江神色不明地看着吴氏道:“媳妇,你急匆匆拉着我进来干嘛?”
“我今天不是去季府赴宴嘛,我说那季夫人怎么突然给我递请帖,原来是看上我们儿子了,那季家小姐,模样可真好,又知礼。”
李长江双眼一瞪,“什么?看上我们儿子了?”
吴氏看着惊诧的李长江,笑着说:“是啊,我给你说,那季家小姐别看大咱儿子一岁,两人看着可登对了。”
李长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最后道:“媳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
看着怔愣的吴氏,李长江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华阳寺求的签吗?那师傅不是说咱儿子的正缘不在这益州城内吗?安庆府可在益州城的。”
吴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光是对儿子即将跟官家小姐定亲的事昏了头了,呐呐地看着李长江道:“长江,这可怎么办啊?我都跟季夫人暗示了。”
“我看这事要跟儿子说,你怎么就给先说了,咱儿子是个主意正的,你可做不了他的主。”李长江说得也不错,这种大事,她应该是要跟儿子说一声的,而且她特别信华阳寺的师傅。
恰好李意卿也在家,吴氏出来门就吩咐林娘子去叫儿子过来。
等李意卿过来,听他娘说了这件事,有些回不过神来,没记错的话,他才十三岁吧,就开始说亲了吗?
而且季家小姐季鸾,想到先前见到的女子,李意卿蹙了下眉头,“爹,娘,儿年后便要去中州豫原书院求学了,怕是不有个两三年也不会来,就不用耽误别人的时间了。”
“中州。”
李长江和吴氏两人惊呼,这中州离安庆府可不近,就是坐马车也得一个多两个月,两人也没听儿子说过这件事,一下子就忘记季鸾的事了。
“怎么要去中州?那边可远了。”
看着焦急的父母,李意卿解释道:“爹,娘,儿现在就是偶尔到府学请教教谕,功课没多少进展,那豫原书院可是与太学相媲美的书院了,里面的先生多是大儒,想来对儿子会有更进一步的帮助。”
学业的事,李长江和吴氏两人不是很懂,但是很担心他,吴氏更是拉着他说:“这要去两三年的,我们家就搬去中州吧,家里也有银钱,买个小院子就行了。”
李长江也跟着点头,李意卿见了,哭笑不得,“娘,咱家业都在这呢,前些日子更是买了不少的田地,妹妹也刚拜师,你们就放心吧,我到时候跟自新哥一起去。”
听到儿子跟张自新去中州,两人放心了些,但还是不放心,恨不得跟过去。
“这书院儿是打定主意要去的,到下一次会试之前,儿会提前半年回来。”
没办法,儿子主意一向大,李长江和吴氏两人又宠着他,便只能勉强地点头了。
接着,李意卿肃着脸道:“这季家小姐的事,明儿我就请了季鸣兄去迎客来用膳,娘以后莫要做这样的事了,就算那姑娘不是益州城的,儿不喜,也是不成的。”
很少看儿子这么严肃的,吴氏被说得有些丢脸,硬声道:“这向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的。”
李长江诧异地看着媳妇,怕不是被官家小姐糊了眼,一向精明的媳妇,不会不知道家里大事都是儿子做主吧。
李意卿神色深邃地看着他娘,吴氏本来心里就没底,她也知道自已做错了,但第一次被儿子用这么犀利的眼神看着,还是有些不好受。
想到一直爱护他的娘亲,李意卿神色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但还是语带肃然道:“娘,以后儿还会考会试,很大可能会当官,这官场尔虞我诈的,不小心便着了别人的当,儿希望我在前方冲锋陷阵,爹娘守着后方让儿有个后盾。”
虽然先前被季家的荣华迷了眼,但也是最疼儿子的,她本来就精明,不过是一下子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人就有些贪心了。
吴氏惭愧道:“意卿,对不起,是娘欠缺考量了,以后家里的大事,娘都跟你说,你做主。”
“娘,双方谈婚论嫁,自是想结秦晋之好,儿是男子,没甚大不了的,这事要是弄不好,损了女方的声誉,就是你儿子是举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吴氏一听,吓得脸色发白,李长江见她似是要摔倒,赶紧扶着她。
见吴氏这样,李意卿也没上前安慰,得要让娘深刻认识到,她今天做的事有多欠缺考虑,他也知道是他们家这些年顺风顺水的。
没什么人敢到他家惹上来,回了老家,都是上赶着拍马屁的人,让娘失去了一开始原有的精明,人也浮躁了起来。
看着儿子严肃又失望的眼神,吴氏的心里很是难受,一直以来,不止儿子是她的骄傲,她也以为自已能管好家里,让儿子除了课业不受琐事的烦扰,自从儿子中举以后,她便开始有些志满意得了。
李长江扶着妻子,看着儿子道:“是爹娘没本事,让你从小便开始操心家里,以后爹和你娘做事不会擅自做主的。”
“是啊,意卿,以后娘都不会自作主张了,你想娶谁就娶谁,娘不会了。”
看着慌慌张张的吴氏,李意卿这才说道:“儿不喜这季家姑娘只是其一,这还只是安庆府,以后要是在遍地都是官员的盛京,不谨言慎行,如若以后还一意孤行,没有知会我和爹,出了事可就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听了儿子的话,吴氏更是着急了,“娘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李长江也跟着劝道:“是啊,你娘以后不会这样做了,意卿,你就不要生你娘的气了。”
见吴氏诚惶诚恐的样子,李意卿这才安慰道:“爹,娘,不是儿子故意夸大,咱李家没有显赫的家世,出了错,后面没人给顶着,索性娘还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明日我邀季兄出去一聚,把事说清楚。”
夫妻俩看着儿子,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出门了,见爹娘出去后,李意卿写了张帖子,让林阿牛送去季府给季鸣。
季府这边,送走了吴氏,季鸾终究是忍不住问起了季夫人。
“娘,李夫人怎么说?”
季夫人点了点女儿的鼻尖,打趣道:“你啊,不知羞。”
“娘。”
季鸾跺脚,害羞地看着她娘,又想得到准确的答案。
季夫人勾了勾嘴角,扶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我儿秀外慧中,这安庆府不知道多少家公子哥想求娶,就擎等着那李家上门求亲吧。”
季鸾一听,放下心来,扬起笑容,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李意卿的请帖递给季鸣的时候,季家人还打趣了一番季鸾,季鸣更是笑道:“看来我这未来妹夫急着要跟他大舅哥拉关系了。”
“大哥,可别打趣我了,说不定是找你有事的。”
又是一阵好惹,季鸾虽然有些羞意,但多是达成目的的喜悦。
次日中午,李意卿提前到了迎客来的雅间,元掌柜亲自给他上茶,“李公子可是有好一阵没过来了。”
李意卿喝了口茶道:“先前有些忙,一会儿我约了季兄,上了菜之后,元掌柜可不要让人过来打扰了。”
“你放心,一会儿我就交代他们。”
李意卿点点头,元掌柜寒暄完便走了。
没多久季鸣便走进雅间,李意卿给他倒了杯热茶。
“意卿,今日怎么有雅兴到迎客来吃饭啊。”季鸣说完,嘴角还带着些趣味。
李意卿见季鸣脸上的打趣,心下沉了沉,怕是要得罪人了,这几年季鸣帮了他们不少,只是他不想结婚那么早,季小姐明年就要及笄了,耽误不得,再说那季小姐,看着有些傲气,偏生表面上又得体,要是娶了,两人怕是过不好。
“季兄不是要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嘛,怕到时候没时间,便先给你送行了。”
“客气了,那为兄今日可要宰你一顿了。”
李意卿挑眉道:“就怕你吃不完。”
点越贵越好,反正一会儿都是要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