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观和刘道胜两位大儒,一月只讲学三次,书院没有分班,你们先上几天,熟悉了你们自已挑着来听讲,一会儿用完午膳,回去我给你们夫子讲学的仔细时辰。”
两人一开始就知道豫原规则不多,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自由,这要是自律不好的人,学业怕不是比刚来的时候还差吧。
何夫子转头,见两人的神色,挑眉道:“我们书院虽管得不严,如果学问上没什么问题,也不用每日到书院,但大考的时候,如果连续三次垫底,就会由夫子再次考校,学业没有精进还退步的学子,那便自请离开豫原。”
不过想到不自律的人,应该也很少有机会进豫原吧,李意卿如此想着,而后问道:“何夫子,书院没有分班,那书院的举人和秀才是上一样的课吗?”
说个不谦虚的话,现在张自新跟他一起上课,他会跟不上的,但要是让他去上早已经掌握的课,那不是浪费时间。
“李公子,老夫刚刚不是说了,你们挑着听,要觉得难了,便往下寻摸别的讲学了。”
两人恍然大悟,这样啊,那其实也算是分班了的,只是天赋异禀的可能会上的课难一点。
“何夫子,叫我意卿就行了。”
“夫子,也叫我自新就行了。”
何夫子一听,笑着点头道:“意卿,你们两人要是有幸,被书院的两位大儒收下做弟子,那便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这也是何夫子看好他们才提点的,虽然他只是记册的夫子,但待了多年的书院,总归是多了些内幕的。
李意卿和张自新两人对视一眼,“多谢夫子提点了。”
很快便到了饭堂,豫原书院的饭堂比安庆府的府学还大。
“何夫子过来了,看看今日要吃些什么。”
饭堂的大师傅明显是认识何夫子的。
“今日带两个新来的学子熟悉一下书院。”转头对两人道:“这是饭堂的陈大师傅。”
两人齐声叫道:“陈大师傅。”
陈师傅最是喜欢书院的学子,见此笑道:“哎,快过来,今日有大菜呢,还是买了益州那边的酱油做的炒鸡,保管好吃。”
听见是益州的酱油,两人挑了挑眉。
何夫子一听,笑着跟陈师傅道:“老陈,这两位学子就是益州城过来的,你这酱油做的炒鸡,说不定人家早就吃上了。”
李意卿听了何夫子的话,怕大师傅尴尬,笑着上前对陈大师傅道:“那我可要尝尝大师傅的炒鸡了,看看和益州城那边有哪些不一样。”
陈师傅转头对着何夫子道:“看看人家小公子,讲得话就是好听,跟你这老头就是不一样,天天嫌我这菜做的不好吃。”
何夫子噎了下,倒不是陈师傅做的菜不好吃,相反,有些大菜做得比中州城里的酒楼还好吃,但他都吃陈师傅的菜二十多年了,多少想换换嘴,而且不过是有一次胃口不好,没有吃完,便被陈师傅一直念叨。
陈师傅见着两人就欢喜,给两人打的满满的炒鸡,索性两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不少。
吃了一口鸡肉,两人眼前一亮,“夫子,这炒鸡味道不错啊,为什么陈师傅说您不爱吃他做的菜啊?”
“当然不错,这酱油做的菜就是好吃,别听陈师傅的,我哪有嫌弃他做的菜啊,先前我胃不舒服,就没吃完,他就一直念叨到现在,都多少年了。”
其实是以前也没酱油,陈师傅做的菜倒是舍得放油,但都吃了几十年了嘛。
远处的陈师傅见两人吃得香,决定下次再给他们多打些,不像何夫子一样没眼光,他做的菜多好吃啊,媳妇和儿子女儿都喜欢吃。
吃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子,想来是放学了,吃完,跟着何夫子回去。
何夫子拿了单子给他们,“上面都是夫子们讲课的日子,你们两人要住书院吗?”
“住。”
两人异口同声,因为书院外没什么人家,连张自新这个土豪想买院子都不太行。
“书院的学舍有几人间的,也有单独的院子,你们要是想住一起也可以一起。”
张自新这下是真的开心了,他还没跟意卿住过呢。
何夫子带两人去看院子,刚好消消食。
没一会儿,就定好两人住的地方,独院还是挺大的,还可以让阿大和林东跟着住进来。
谢过夫子,两人便到外面叫一直在门口守着的阿大和林东把东西搬进来。
然后四人开始打扫院子,阿大自然是不能让大少爷干活的,连忙拦着他,“大少爷,快去坐着,院子小人打扫就行了。”
林东见了,也跟着对李意卿道:“少爷,你快去跟张公子歇着,我和阿大哥打扫就行了。”出来前爹娘已经叮嘱他照顾好少爷了,来的路上被少爷照顾了一路,林东有些惭愧。
阿大和林东两人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太阳快西斜的时候,阿大已经熟门熟路拿着食盒去打打饭了。
林东拎着两个大食盒跟在阿大的后面,把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少爷,快趁着天还没黑,先用饭。”
张自新坐下来,对着李意卿道:“我看小东虽然人小,但挺机灵的,你看这才来,屋里打扫地干干净净,现在已经都会打饭回来了。”
李意卿点点头,眼带笑意地看着林东道:“是啊,没想到小东这么能干呢。”
挠挠头,林东呵呵一笑道:“是阿大哥带着我一起去的。”
左右院子就四人,就坐下一起用膳了,见少爷动筷子了,阿大夹了一块肉道:“李公子,是小东能干嘞,我们一起去的饭堂,因为他嘴甜,大师傅给我们舀了不少菜呢。”
三人围着林东一顿夸,就怕他跟之前一样,一直想着怎么照顾他们家少爷,再不给他干活,怕是都急眼了,今天干了活的林东明显鲜活了起来。
次日,李意卿和张自新早早起来洗漱,按着何夫子给的书院夫子的讲学单子,路上问了人,前往今日讲学的黄绍源夫子学室走去。
两人一进去,屋里的人都看向他们,豫原书院的待久的学子倒是觉得平常,因为学院不时就有人入学,而且不是固定的同窗,大家有时候也没多熟。
不过什么时候都有活跃的人,俗称八卦之心,有人上前打招呼。
“在下王旭,乃中州本地人,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李意卿,益州人士。”
“张自新,同益州人士。”
见学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想到昨天何夫子说的话,李意卿问道:“王兄,不知黄夫子的授课,学室的案桌可有安排?”
王旭笑道:“贤弟,豫原书院的位置,有空的就可以坐。”
没想到比昨天何夫子说得差不多,豫原书院出乎意料的随意,一开始想来的时候已经了解了下,没想到来了以后,发现这里,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散养一样,不过和太学比肩的书院,不确定好不好,再看看。
“多谢王兄解惑。”
三人互相了解下,没多久学室已经快要坐满了,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李意卿和张自新两人不解,正要问王旭,就见他一只手指竖在唇间。
“嘘。”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没敢再说话,没多久黄夫子走进来。
黄夫子看着有些干瘦,脸上不带一丝笑意,课堂里的学子们缄默不言,看着黄夫子的样子,李意卿总算是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了。
黄夫子一进来便开始讲学,一点没耽误的,虽然也见到了显眼的李意卿,但也没说什么,这书院时不时的来一两个学子,他也没必要都要认识。
好久没听到新的学识了,学室里李意卿听得如痴如醉的,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黄夫子看着就不好相与,但为什么学室都满了。
他听得如痴如醉,但张自新就如坐针毡了,这学室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了的,等夫子一走,便急忙跑到李意卿边上。
“意卿,你听明白了吗?”
见他点头,张自新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该焦急了。
王旭上前道:“贤弟,无碍,过几日对书院熟了,便去听别的夫子讲学吧。”
虽然知道跟不上,但张自新也知道黄夫子是有些本事的,去听别的夫子讲学,他有些惋惜。
“勉强听讲,到时候不会做黄夫子的考卷,那可就惨了,我来豫原书院两年才来黄夫子这里听讲的,便是举人名头的人一进来,也是要适应一段日子才能跟得上。”
“唉,那只能这样了,王兄觉得我先去哪位夫子那边听讲最好?”
王旭沉吟了下,道:“你刚来豫原书院,可去听一下孙东秀,孙夫子的讲学。”
张自新拱手道:“多谢王兄。”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夫子的事,两位在书院待个几日就知道了。”
虽然是这样,但张自新还是很感激的,“刚好到了午膳的时辰,不如在下请王旭到饭堂用个便饭如何?”
书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休沐,只能请他吃饭堂,请人吃饭一个是感谢,还有很多事他们也要打听一番,省得走不少弯路或者闹笑话。
“那为兄可就不客气了。”
三人到了饭堂,陈大师傅见几人过来,笑着道:“张公子,李公子过来了,今天我做了红烧焖鹅,要不要来点?”
两人点头,张自新对着陈师傅道:“陈师傅,今儿我请王兄用膳,焖鹅你可要给我们多打些。”
等三人打好饭,王旭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冒尖的菜,纳闷道:“这陈大师傅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之前我们来打饭,也没有今天这一半多的。”
李意卿诧异道:“昨天我们来饭堂,陈师傅就是这么打的呀。”
王旭一听,噎了下,陈师傅虽然喜欢书院的学生,但打菜的时候可没见哪个学生有这个荣幸的。
其实是昨天李意卿他们跟何夫子用膳的时候,说陈师傅做的炒鸡好吃,再一听何夫子说了李意卿的功名,更是喜欢两人了,连昨天他们的书童过来打荷陈师傅都打了不老少。
往陈师傅那边看去,见他正忙里偷闲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王旭轻笑了下,“今儿能吃上这么多陈师傅做的大菜,算是托你们的福咯。”
用完膳,几人在书院里走走消食。
闲聊间,李意卿不经意问了下,“王兄,听说王学观和刘道胜两位大儒在书院亲传弟子不多?”
听到这个问题,王旭眼神一闪,这才第一天到豫原书院听讲,就开始打听大儒了,看来两人心思不小。
不过也无可厚非,这来豫原书院的学生,哪个不想拜在大儒名下,就是他一开始也有这个打算。
“刘先生还好,这么些年也收了几个,王先生到现在只收了两个亲传弟子。”
“多谢王兄解惑,意卿感激不尽。”
听到李意卿的话,王旭瑟缩了一下,这李贤弟怎么取了个这么腻歪的名字。
“在下家中行三,字叔桓,两位贤弟可有取表字?”
虽多数是及冠了才取字,但一些人会提前取字,而且李意卿已经是举人了,说不定已经取字了。
没想到两人都摇摇头,看着明显才十几岁的李意卿,王旭倒是理解,但,“自新?你还没及冠?”
张自新轻笑道:“再过几个月才及冠。”
那这确实不急,而后王旭道:“李贤弟,你已是举人了,不考虑提前取表字吗?”
李意卿这下才知道王旭前面说那些话的意思,原来是嫌他名字听起来太过亲昵了。
“如能拜师,便由师傅取字,不然就等上几年,到时归家让长辈取字。”
他说的长辈是小叔公,其实如果他的小名不是铁蛋的话,大家熟了也可以叫他小名的,但如果叫铁蛋,他宁愿提前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