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里就是太师父的故居？”
韩小钰挠了挠头，望着眼前通向阴暗地底的石阶。
看着石阶缝隙中满布的青苔，以及从角落中耸出的酷似蕨菜的不明植物，心中不禁怀疑。
这真是得道高人的故居？确定不是什么阴暗的墓穴？
薛贤妙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师尊他吧，性格确实有些古怪，就喜欢住地下室，说阴暗狭窄的空间有安全感。”
“也行......”
韩小钰沉默了半晌，还是觉得应该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薛贤妙解开入口处的禁制率先进入，韩小钰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周遭光线越来越黯淡，潮湿的霉味也越来越重，不禁唤醒了她在矿洞中的那段不太美好的记忆。
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她现在身具灵力。
随手打出明光术和净尘术，驱散了黑暗和空气中的霉味。
石阶很长，粗略估计得有个一两百阶。
尽头是一间并不大的石室，陈设极为简单，一个蒲团，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本没有书名的蓝皮厚封书。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面内容是一棵硕大无朋的树。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韩小钰走进书桌细看，发现这本厚封书摆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居然没有任何霉斑虫蛀的迹象。
“师父，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薛贤妙摇头道：“不知道，书上写的似乎是师尊他老人家的独门暗语，我们都看不懂。”
韩小钰捧起书本，翻开第一页的瞬间，心中便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书上写的是汉字。
确切地说，这是一本日记。
......
自从【大爆炸】之后，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写过行动报告了，就连标准格式长什么样，也都记不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写这份报告，【穷观计划】明明已经失败了，就算有其他调查员像我一样，侥幸在爆炸前转移了意识，苟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
时间，不明，但天气很好。
今天，又是尝试通过便携终端连接【树】的一天，仍然连接不上。
意料之中的失败，没有【人造道果】作为反向代理，当然不可能允许便携终端直接取得树的访问权限。
......
时间，不明，远处的厮杀声很吵。
这群人真的太无聊，穷观计划失败，世界终将归为寂灭，居然还在为了这么个王朝之主的位置打生打死。
像我一样，挖个坑等死，不好吗？
......
脑子一热，收了七个徒弟。
应该是一个人呆久了，脑子都开始不正常了。不然我非得去死人堆里，捡回这七个孩子干什么？
听这几个孩子说，现在的国号叫大景？
......
意外找到了发信塔的碎片。
现在的人，似乎把发信塔的碎片叫什么【太乙剑晶】，这群脑残，居然在用这玩意铸剑？
不过作为性能极为优异的特种合金，用来铸剑，倒也确实挺合适。
我必须多搜集点发信塔碎片，看看能不能发出信号，联系上其他调查员。
......
几个徒弟长大了，都在大景朝廷担任要职。
按照我的要求，他们为我搜集到了不少发信塔碎片，我正在将这些碎片重新制造成能兼容便携终端的发信天线。
但愿能联络到其他调查员吧。
......
信号已经发出了两百年了，至今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也许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调查员了吧？
世界，真的要完蛋了。
还管什么狗屁的穷观计划，且醉今朝！
......
大景历1335年，6月27日。
勾栏听曲，去画舫。
......
6月28日，去画舫。
......
6月29日，去画舫。
宁阳啊，宁阳，你怎可如此堕落？
就不能坚守调查员的职责到最后一刻吗？
......
6月30日，去画舫。
......
7月21日。
连续在画舫待了一个月，筋疲力竭之后，我陷入了对人生的大思考。
作为世界上最后一位调查员，侥幸苟活于世，真的只是为了每天去画舫沉沦吗？
我们是否具备一些，超脱于生物本能的，更崇高的使命值得完成？
也许我应该最后再挣扎一下？
......
大景历2129年。
花了将近一千年，终于将信号塔碎片改造成了信号增幅器。
我还重构了一部分便携终端的协议，希望这次能成功连接到【树】吧。
......
又失败了，【树】已经自我封闭起来，拒绝一切终端的访问，穷观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迄今为止，我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
......
信号增幅器被我熔了，做成了金线，织成了画卷。
得益于合金优异的信号传导性能，我可以将推演出的剑道感悟存储在画卷中。
也算是我留给七小只最后的礼物，虽然世界很快就要走向终尽，礼物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
接下来几页都是空白，什么都没写。
韩小钰迅速将日记翻到最后。
......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密密麻麻的血字，状若癫狂的涂抹在日记的最后一页。
韩小钰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忘记了呼吸。
文字中那种不甘，那种惊骇，那种懊悔，几乎要顺着已经干涸的血渍流淌下来。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这特么是什么恐怖片里的场景。
说是精神污染也不为过。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韩小钰只觉得一股彻骨的恶寒，直接冲入了天灵盖，不由得打了寒战。
过多的疑问，已经淹没了她的思考能力。
但她能够确定，这一切，都和自己脑海中的这颗化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直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喊话。
“大爆炸是什么事件，日记中提到的穷观计划到底要做什么？”
“树，人造道果，便携式终端，还有调查员，究竟是什么？”
“这个叫宁阳的调查员，到底在说什么结束了？”
韩小钰一股脑地抛出了所有的问题。
然而冰冷的机械音没有丝毫犹豫：“返回信息——用户当前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数据记录。”
“不过，或许我们是时候见一面了。”
韩小钰一个晃神，意识便被拖入了无垠的白色沙漠之中。
她看到不远处，一名身着玄青色衣裙的少女缓缓转身，睁开了毫无感情的青金色眸子。
少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引动沙漠中所有的沙砾与之共振。
整片沙漠，仿佛化作沸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大泡。
“初次见面。”
“过往历程中，我们已经对话过很多次，不过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应该还是头一次。”
“我是穷观计划造物·推演型人造道果·第三拟造人格，代号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