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冷汗密密地沁出，滴落在地，碎成千百瓣细碎的水花。
“是我，大小姐。”
陈离强忍住心中的惊惧之感，抱了抱拳，沉声开口。
“有点骨气，很好，你方才要是跪下，那我可就不太喜欢了。”
池青芸声音温婉，闻之却让陈离心底发寒。
他有感觉，如果自己方才做了懦弱之举，只怕下一瞬，就要横死当场了。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还有那感人肺腑的白蛇传，你，不是个猎户么？怎懂得这么多呢？”
池青芸绕着陈离走了两圈，语气轻柔，却仿佛根根蛛丝，将他团团围绕，带来了一股难言的窒息。
这大小姐，还真是不好糊弄。
不愧是当家的。
“回禀大小姐，此番下山猎杀的三位修士，居住在镇上的一户富商家里，杀了他们后，晚辈想了解些人间风俗，便去书房翻了些书。”
“这些字句，便是从中所得；至于白蛇传，是我小时候听一云游道士所讲，觉得新奇，便记下来了。”
陈离一番回答，真假参半。
“你不是想待在山间做妖么，了解那凡间风俗作甚？”
池青芸双眸微眯，追问道。
“想多了解些趣事儿，上山好讲给映雪听。”
陈离毫不犹豫地开口，抬眸对上了池青芸的视线，神色诚恳。
“那我这当姐姐的，还真得谢谢你。”
池青芸嘴角勾出抹笑。
“晚辈不敢，分内之事而已。”
陈离换上副惶恐的神色，语气微颤了几分。
“我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卿儿赐了你三株伴心莲，马叔还给了你一瓶生血丸。”
池青芸说着，眸中闪过一道绿光，陈离腰间的储物袋便落在了她手上。
玉指微动，那三株完完整整的伴心莲，和那瓶生血丸就飞了出来，在一人一妖中间，浮浮沉沉。
“为何不服用呀？怕下了毒？”
池青芸托了一朵伴心莲到陈离眼前，面色依旧柔和。
“回大小姐，并非如此，炼化这几日的药膳，已是耗了晚辈的所有心力，实在没空再去炼化此等灵物。”
陈离脑子飞速运转，几乎在瞬息间，就编排出了个还算合适的理由。
“哦~”
池青芸挥手将伴心莲送至一边，伸手，搭在了陈离的丹田上。
下一瞬，一股蛮横无比的灵气，便横冲而入。
“唔！”
陈离闷哼一声，但依旧站立不动。
“大姐！”
池映雪娇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池可卿一把拉住，只得在一旁满目焦急。
少顷，池青芸收回手，神色依旧温婉，看不出心绪。
“呼...”
陈离轻松一口气，神色紧张。
他倒是不担心尺道人会不会被发现，他担心的是，自己修的那霜玉典。
“不错，修炼挺快，不过操之过急了，经脉有损，日后还是缓些练。”
半晌，池青芸才轻声开口。
“是。”
陈离点头称是，悬着的心掉下来不少。
看池青芸这模样，应该是没有发现。
不愧是元婴修士传下来的法术，当真厉害。
“马叔。”
池青芸对马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上前，将陈离带走了。
很快，那缠仙府前，就只剩下了池家三姐妹。
“小妹，先回院里去。”
池青芸语气中，带着些淡淡的威严。
“哦...”
池映雪朝远去的陈离看了一眼，瘪了瘪嘴，乖乖回院了。
“卿儿，你过来。”
瞧见小妹离开后，池青芸对池可卿招了招手，语气柔和。
“姐姐。”
池可卿一扫往常的冷漠，嘴角带上了些笑，周身的气息也温暖些了。
“把这个陈离处理掉吧。”
池青芸柔柔一笑，话语却冷酷无比。
“为何？小妹那怎么办？”
池可卿也没反驳，只是微微皱眉了一下。
“卿儿，那小子说得是不是真话，是不是真想归顺成妖，那都无所谓了。”
“只要他是个人类，就不能在苍狐山脉出现。”
“种族不一样，终归是会有叛逃的可能，尤其是，你先前还用缠心蛊逼他做事，更是埋了个怨恨的种。”
“哪怕爆发的几率很小，我都要去杜绝这个可能。”
池青芸说着，深深叹了口气，走了两步，看着洗心潭的方向，接着道：
“近年长仙教猖獗无比，教中弟子跟疯了一般，在山里见妖便杀。”
“咱们虽寻了个偏僻地界苟活，又有九娘娘帮衬，但毕竟底蕴浅薄。”
“如今九娘娘突破在即，分身乏术，九灵宫自顾不暇，云朝各派又蠢蠢欲动，都想在这次大乱里捞点好处。”
“咱这青云山，满山的妖，在他们修士眼里，就是活生生的丹药！”
“风雨欲来，洞内的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哪怕只是一点，一个苗头，我都得给它掐了，拔了。”
“哪怕这，会让小妹伤心许久......”
池青芸说完，面色有些低落下来。
倘若放在以往，小妹喜欢，那便将这人类留下也好，等腻了，倦了，再杀不迟。
可如今这局势，却是容不得了。
“我这就催动缠心蛊。”
池可卿抬起玉手，眸中亮起深邃的幽绿灵光。
“不急，卿儿，再留他两日，此番宰杀了那长仙教的人，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估计过几日，就会派人到青云山下。”
“到时候，让这陈离下山探探情况，省得再像这次一样，鏖战许久。”
池青芸微微摇头，伸手点了一下池可卿的脑袋。
“好，到时候我再杀他。”
池可卿眸中幽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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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得赶紧逃了。”
刚回院落，尺道人的声音，便在陈离脑海中响起。
“前辈何出此言？”
陈离心中一凛。
“你走后，我在那留了道神识，听到了后头的话，那池家的小蜘蛛，想杀了你，再不逃，就没几日可活了。”
尺道人语气凝重，不似作假。
“我明白了...”
“前辈，伴心莲，真不能吃吗？有办法可以祛除妖血吗？”
闻言，陈离轻轻吐了口气，而后，将那清濯白莲拿出，眸光中带着些决绝。
“服用吧，尽快突破炼气中期，后遗症，我帮你解。”
尺道人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好，这两日，我会找机会再去缠仙府一趟，到时候，就麻烦前辈指点一番了。”
陈离微微点头，不再犹豫。
扯下一瓣莲花，便送入口中。
除了相信尺道人的话，借启灵词条带来的天资，快速突破外。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轻叹一声。
陈离含住了那片莲瓣，口舌甘甜，心中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