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歪斜?
林振江回想了一下黄广秀刚刚写字的姿势,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道是姿势不标准造成的么?
“小朋友,我在这张纸上面画一条横线,你等一下按照这条横线来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好么?”
梁玉英接过画好横线的纸,放到黄广秀面前,“黄广秀你给我认真一点,叔叔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黄广秀明显在出神,根本就没有拿笔写字意图。
直到梁玉英打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不乐意的拿起笔,在上面写起了自己的名字。
林振江观察她的手指配合,确实不是很灵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很老的忘记上润滑油的机器人。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林振江还发现黄广秀在写字的时候手部肌肉出现了比较明显的颤动。
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拿稳这支笔,用了特别大的力气,结果肌肉都在抖动。
等黄广秀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林振江接过纸认真看了起来。
对比两次的字迹,基本上大同小异,而且即使是有了横线的辅助,黄广秀的自己依旧是歪歪斜斜的。
这是书写痉挛症么?
黄广秀同样有着和书写痉挛症手指不灵活,不协调,手部肌肉出现了颤抖,持笔困难一样的特点。
但是书写痉挛症做其他不需要用手精细操作的事情就会得心应手,不可能出现拿个碗就把碗给打了的情况。
不是书写痉挛症,那又会是什么呢?
林振江手指不自觉的在桌面上敲来敲去,旁边的吴卫红看林振江还在思考,也不敢打扰。
“嫂子,这个妹仔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情况的?”
梁玉英想了一会,“记不得,她以前就打了好几次碗,半个月前我才觉得她手有点问题。”
“大夫,这个问题严重么?”
吴卫红这些不敢回答了,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林振江。
林振江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这个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我觉得可能是肌张力障碍,你们家里有人有过这样的情况么?”
“或者是类似的情况。”
梁玉英赶紧拉过黄广秀的手,仔细检查了起来,“大夫,你说她的肌肉有问题?”
“这……我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我和他爸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就是她大伯,有点这样的问题。”
林振江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这个疾病的马脚,赶忙追问道:“她大伯今年几岁?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爷爷或者是奶奶有这样的情况么?”
梁玉英有点难为情,“她公和她奶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好久了,我也没有见过几次,大概四十多的时候就走了。”
“她大伯有羊癫疯,没有发病的时候好好地,一发病就会突然喊一下,就整个人抽起来了,抽一下停一下,抽一下停一下。”
“他平常不发羊癫疯的时候,走路也走不稳,动作很慢,说话也说不清楚,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吃饭的,一定要有人来喂,也不能吃那些难吃下去的,只能吃糊糊,很容易就呛到。”
“他有时候脸还会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吓死人,还有他的手他的脚,时不时就要扭一扭这样的乱动。”
说道着,梁玉英眼睛都红了,“我妹仔不会也得了羊癫疯了吧?他爸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林振江只感觉一阵头痛,怎么又出现了一个羊癫疯?
不过除了羊癫疯以外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像是共济失调,走路慢,吃东西困难。
那么时不时就要扭一扭,肌肉抖一抖是什么情况?
还是肌张力障碍么?
“这个羊癫疯是有遗传的倾向,就是父母有癫痫,子女遗传到的概率要比正常人大。”
“他爸和他大伯是亲兄弟,这个羊癫疯也会隔代遗传的,但是几率不是很大。”
梁玉英整张脸都苦了下来,“那也就是说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咯?”
麻绳专挑细处段,命运专挑苦命人。
林振江很想摇头,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只能实话实说,“有,但是现在你妹仔出现的情况可能是肌张力障碍,不像是羊癫疯。”
“她大伯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
梁玉英听到这,又卡壳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她大伯去年刚走的。”
“啊?”吴卫红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大伯走的时候多大了?”
梁玉英想了一下,说道:“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林振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1949年的时候,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只有35岁,要是那个时候,她大伯没有活到40岁还算正常。
但是现在是1974年,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62岁,就算是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差,50岁总还是有的吧?
现在这一家子人,就没有一个活的超过50岁的。
爷爷奶奶反而是活的最久的。
就算癫痫影响寿命,也没有这样影响的吧?
这就奇怪了。
只能继续问道:“她大伯是怎么走的?”
梁玉英叹了一口气,“就是到了后来,她大伯整个人已经痴痴傻傻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羊癫疯发作的时候,撞坏脑子了,反正就是哪里都不好。”
“我们两个白天都要上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病,所以上工的时候都会拿一根绳子把他手脚捆好,捆在床上。”
“我中午提前回来做饭的时候,就会给他喂饭,让他去上厕所。”
“他走的那一天中午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好好地,等到了晚上,我和广秀他爸一起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床上咽气了。”
“我以前还想着,他有一天会不会自己发病的时候掉到河里面去,或者是摔到尿桶里面去,上厕所的时候都是怕的要死。”
“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整个人蜷在一起,缩在被子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
“以往他羊癫疯发作的时候那可不是这样的,我们当时还真的以为他睡着了……”
“诶,等我们两个去摸他的鼻子的时候,这才知道他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