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什么啊？”患者皱着眉头，“我这一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红娟笑呵呵的夹起一个碘伏棉球，给创口附近的皮肤消毒。
“那我就来说一说，以前我们卫生院只有五个医生的时候，就有一个老护士，这个老护士现在已经退休了。”
“你要说这个老护士的故事？”患者好奇的问道。
洪娟已经给皮肤消好毒，随后拿着镊子拉住引流条的一端，缓缓向外拉动，边拉边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工作，是五几年的事了。”
患者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的问道，“怎么说？”
“那天是老护士她婆婆过寿还是什么的，全家人一起到一家米粉店吃粉。”
“就在等粉的时候，这家店又进来了一老一小两个爷两个，老的大概是五六十岁，好像是看不清前面的路，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眼睛咪咪的，全都靠他儿子拉着。”
“春天天也冷，那两个人身上衣服都是单的，看着就冷。”
洪娟话还没有说完，引流条刚刚拉到一半，患者的眼泪就已经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同时还在不停的吸冷气。
“这个故事还没有说完呢，”黄建设想要缓和气氛，就打趣道，“怎么就先感动起来了？”
“诶呦，我哪里敢动啊？我是一点都不敢动！我就怕这个布条拉到一半断在里面了，”患者头上都开始冒冷汗，“妈诶，这个拉布条也太痛了，要是有的选，我宁愿再被割一刀。”
“割一刀就又要换药，”洪娟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爷两个一坐到店里，那个年轻的就说，要两碗粉，一碗粉加肉沫，一碗粉不加肉沫。”
“后，后来呢？”
患者脸色有些发白。
洪娟打量了一下患者脸，觉得没有多大的问题，就接着说道：“后来他爸就不同意，说是要两碗粉，但是都不加肉沫。”
“他儿子拗不过当爹的，就对着老板喊道：‘两碗粉，加肉沫。’”
“喊完以后，这个年轻的，就偷偷的跑到老板跟前，说给她爸治眼睛，就花了不少钱，现在还要给他补点营养，所以还是两碗粉，但是只要一碗加肉沫。”
“然后呢？”
患者看着肉中的布条已经全都拉了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洪娟却皱起眉头。
“你这个布条上的东西还是有点多，还要往里面换新的进去。”
吴卫红又拉了拉林振江的衣摆，“为什么还要换新的？”
“布条上的分泌物还挺多的，里面还没有清理干净，所以要换引流条，”林振江小声解释道。
“诶呦，真的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患者苦中作乐，“幸好还有故事可以听。”
“说到这，我以前听说那个将军做手术取子弹，都没有打麻药，而且动手术的时候都没有喊出来，我就是换个药，就已经这样难受，这样一想想，这个将军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当不了将军还能当医生，”黄建设附和道，“这样给将军做手术。”
洪娟笑着用镊子夹起一条纱布，放在淡盐水里泡了泡，等纱布已经完全浸透之后，如法炮制的将纱布像梁平一样放进患者的创口内。
患者瞪大眼睛，想要看看这布条，到底是怎么从他的肉里面穿过去的，但是穿到一半，他就受不了闭上了眼睛。
“洪大姐，你还是给我说那个故事吧。”
洪娟一边做一边说道：“后来我那个老护士一家都觉得这两人挺可怜的，等那个年轻人走了以后，就跟那个老板说，多加一份肉沫，放在那个年轻人碗里面，钱他们出。”
“老板很快就把两碗粉做好了，端过去的时候，年轻人直接瞪大了眼睛，心里面想着，乖乖，怎么两碗里面都是肉？”
“因为他爸还在这里，所以他没有直接问，就在他准备假装去拿醋的时候，他老爸抢先一步把桌上的两碗面换了个位，吃了起来。”
说完，护士也把引流条换好了，拿起酒精棉球在创口附近涂了一圈，随后用纱布搞好，再用胶带贴住。
看着自己的作品，洪娟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明天再来看看。”
患者看着手指上的纱布，总感觉自己的手还在痛，“这个要换多少次？要是每次都这样，我晚上都不需要睡觉了，直接去当大熊猫。”
洪娟动作麻利的把东西收拾好，“这个就是要看情况，你要是恢复的快，这个换几次就好了，要是慢，那就要多换几次。”
“行吧，”患者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就这样说完了？”
“这样来看，儿子孝顺，老子也心疼小的，这比那些不孝顺的好多了。”
洪娟和黄建设相互对视笑了起来，“诶呦，这个故事就我们卫生院专门要用来分散患者注意力的。”
刚刚站起来的患者整个人都惊呆了，“啊？”
“对啊，”洪娟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刚刚好、恰好的好事或者难过的事情一起发生？”
“而且，这个故事是假的，这样不正好不会有一个眼睛瞎了的人么？”
患者托着手，“好吧，这样说也是正常。”
送走了患者之后，林振江问道，“像是这样的故事还有几个？”
黄建设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是挺多的。”
刚刚准备回去的学员们默默减慢了速度，想要多听一嘴。
林振江配合的问道：“黄医生你能说一个么？”
黄建设想了一下，开口道：
“以前我们卫生院刚刚开起来的时候，医院里面只有五个医生。”
“年纪最大的一个医生以前在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到现在也没有结婚。”
“这个同学长得还挺帅的，媒婆把他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为什么不结婚呢？”
“原来是以前他在读书的时候，家里就定了婚，准备等他读完书就结婚。”
“那天他毕业的时候，女方去接他，中午一起坐船回家，晚上的时候，船底破了一个洞，女方就从洞里面掉了下去……”
黄建设慢悠悠的把故事说完，然后点评了一句，“这个一般是说给女同志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