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拍完照片,就是我们大家也就要各回各家,我也要回去过年了。”
“那么,就趁这段时间,我们来上这最后一课。”
吴历山在讲台上不停地叮嘱,似乎是想要把他知道的一切知识全都灌进学员的脑海中。
但是事实,他连一本书都不能留下。
只能希望这些学员都把书上的东西记在脑子里了。
台下的学员们听的很认真,没有人说话。
说的口干舌燥的吴历山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口道:
“好了,最后就再说一句:”
“一旦挑起了担子,就是背上了责任,责任是能力,是精神,更是品格,我希望在座的同学们要立足本职、尽心尽责。”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全都在外面排好队,我们去拍照。”
吴历山话音刚落,教室内就开始弥漫着伤感的氛围。
林振江一时间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是要等到多年以后,他才能明白此时此刻的感受。
就像是在高考结束的那天傍晚,他只觉得释然,而在好几年之后,才明白除了释然,更多的是怀念和追忆。
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人不可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林振江默默把书全都收齐,放在吴历山的讲台上。
吴历山对了对数量,确定一本都没有落下之后,拍了拍林振江的肩膀。
“行了,交给我好了,你也去外面排队吧。”
排好队之后,吴历山、赵萍就带着学员们朝着双庆照相馆走去。
双庆照相馆不大,位置也很好。
走在街上往前一望,就能看见一个显眼的招牌,上面写着“照相”二字。
这个年头照相并不便宜,照一次相就要一块二。
这个价格只包含照相,冲洗相片还要另外加钱,不过这个钱相较于照相就要便宜多了,一般来说是1角钱。
走进去之后,老板兼摄影师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二楼。
二楼就是拍照的地方。
靠门左手边墙边上竖着一张巨大的背景板。
整张板子全都用红布包了起来。
而在这张背景板的对面,就是各种摄影器材了。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台高大的摄影机。
这台摄影机和林振江见过的那种先进的摄影机不一样,充满了历史感:
只见最下方是三角支架,这个支架应该是可以调节高度的。
而在三角支架最顶端,就是这台摄像机最核心的部分了。
最核心的部分长得像一个箱子,而且是倒在地上打开了盖子的箱子。
这个摄像机最后面也就是朝向摄影师的方向,就是箱子的底部,而朝着观众的方向,就是箱子的开口处。
在这个开口处有一个像是手风琴中间风箱,将摄像机的镜头和后面的箱子连接在一起。
林振江看着“风箱”和镜头下面的盖子,推测这个镜头是可以和这个“风箱”一起压缩,最后推进箱子里面,随后这下面的盖子就可以盖好。
平时,这个盖子还以当成镜头的承重托盘用。
老板看许多的学生都在打量他的摄像机,高兴地对着大家介绍起了他的看家宝贝:
“我和你们说,你们来我这里拍照是找对地方了。”
“这台摄像机,是我在68年买回来的海鸥牌黑白转机,这个是难得宝贝。”
“我和你们说,用了这台摄像机,再加上我们的后期制作,保准让你们下次想来拍照就会想到我。”
老板还想要鼓吹自己的后期制作技术,说什么“细、鼓、润”,就看见吴历山摆了摆手,也就不再说这件事。
“好咯,是我太唠叨了,但是没得办法,哪里有摄像馆的老板不会说话的呢?你们可不要嫌我烦。”
吴历山和赵萍笑呵呵,“哪里会呢。”
老板从旁边把凳子全都搬过来,“等一下我们分成三排来站好,两位老师还有矮一点的女同志坐在前面,然个高一点站中间,最高的站后面。”
吴历山和赵萍等人开始配合老板安排学员站位,林振江向来是不需要考虑这些,他直接准备站在最后面就好了。
果不其然,林振江的位置就是在最后一排。
张爱婴还算高,站在第二排。
老板看了一下林振江,又自觉地从旁边的杂物间搬了几张小矮凳过来,让后排的其他同学站一站。
这些同学踩上了小矮凳,总算是和林振江差不多了,不过摄影师大概是个有强迫症的,磨了半天胡子,最后让林振江站在了最中间。
张爱婴就站在林振江面前。
刘家松和吴小兵站在林振江左右两侧。
看摄影师还没有朝着摄影机走去,刘家松忍不住说道:
“振江,你紧张么?我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次拍照。你看我的头发乱不乱?”
吴小兵也在下意识的整理衣服,“我也紧张。”
林振江小声说道:“别紧张啊,你要紧张就看看老板,把他当成大萝卜,是不是就好多了?”
前面突然就传来噗嗤一声,林振江低下眼去,只能看见张爱婴的头顶和颤颤巍巍的呆毛。
张爱婴小声说道:“这要是一个大萝卜在拍照,这怕是不紧张,就是脑子里面全都是怎么吃萝卜了。”
老板快步朝着摄影机走去,一边走,一边连打了三个喷嚏。
阿秋——
阿秋——
阿秋——
老板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想,是谁在想他?
吴小兵和刘家松看见老板连打三个喷嚏,全都忍不住悄悄地笑了起来。
“完了,你说这个老板是不是知道我们把他想成大萝卜了?”
林振江一本正经的笑着说道:“没事,他可能也把我们当成了大萝卜。”
老板手脚麻利的的操纵的手中的摄像机,时不时从箱子后面探出头来:
“来,笑一笑——”
“那个第二排的女同志靠过来一点。”
“好的,老师们看镜头。”
“三、二、一。”
咔嚓。
快门声响起,74年平桥乡赤脚医生培训班的学员和老师就在相机世界中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