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倒是废心思了。”
石霜的视线从下方喝茶的扶不离收回，叹道：“若是让阁主知道你是这么‘说服’扶姑娘来的，少不了怪罪。”
零九淡淡地笑着，“为阁主排忧，是下属应做的。”
“为何不走？”石霜忽然换了个犀利的话题，得到的却是零九的沉默。
“要还的恩，你已经还完了，不欠琳琅阁什么了。外人无法赋予你枷锁，反而是你自己给自己上了枷锁。我知你意不在此，你为琳琅阁做事这么多年，可以离开了。”
零九不语，他一方面期待着自由，可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自由之后能做什么。
他没有亲人朋友，也不索求什么，心中一片茫然。
自他有记忆起，阿娘就整日对着他耳提面命，若不是琳琅阁救了她，恐怕她早就一尸两命了。
既然琳琅阁庇护了他们母子，那么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于是零九在很小的时候就入琳琅阁做事了，一直到现在，他在琳琅阁待了二十一年。
“那位扶姑娘如果不是从昆仑圣域来的，那么极有可能是下界的人。无论她从哪里来，可以确认的是，她在寻找着什么。”
石霜慢慢道：“零九，你跟着扶姑娘，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
零九依旧不语，目光在扶不离身上一点一点聚焦。
百里筱下来了，先是在暗处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鬓，这才气昂昂地走进扶不离的视线。
一打照面，她就道：“本阁主事务繁忙，贵客到访，真是有失远迎。”
扶不离放下茶杯起身，朝来人抱拳一礼，还未出声，眼前这位才到她肩膀高的阁主就招呼她坐下。
那位阁主自来熟地与扶不离唠起来了。
“你能看懂本阁主的阵法，你好厉害！这么久了都没人看出那个破绽。连城主府里自诩天才的修士都不能，白瞎天才这个称号了。”
百里筱端壶倒茶。
“哎，喝茶喝茶！我叫百里筱，你喊我筱筱就行了，那我喊你晚晚姐咯？
“晚晚姐，你会制作什么阵法啊？我上回制了一个阵法，但哪哪都不对劲，要不你给我看看？图纸还在顶楼，我派人取下来。
“我们这样是朋友了吧？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朋友应该互相帮助，晚晚姐有什么需要，琳琅阁绝对能帮上忙。”
侍者取图纸下来了，百里筱接过图纸，摊开给扶不离看，“晚晚姐，你看我这阵法有什么要改的？”
扶不离终于能说上话了，“阁主，我不会制作阵法，我只会破阵。”
“不会制阵？”
百里筱显然懵了一瞬，又道：“没关系，会破阵也行。晚晚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阁主请说。”
“帮我试阵！”
百里筱制作了许多阵法，也找过许多人来试阵。但那些人在不损坏阵法的前提下，无一都破阵失败了。堂堂正正寻找阵法缺口出来的，没一个成功。
她还尝试过叠加阵法，但一个阵法就让那些人够呛，如何应付得来环环相扣的阵法？
最后试阵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
地下一层，这里专门为百里筱的阵法劈了处空地。
百里筱手里拿着个八卦锁，对站在中间的扶不离道：“晚晚姐，我开始咯？”
见她点头，百里筱催动手里的八卦锁。
一个淡金色阵法在扶不离脚下迅速出现，接着四方金光起，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困阵。
阵法不是很强，困不住扶不离，只要她想，可一剑破阵之。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散出神识在阵法内探查。
很快扶不离就找到了第一个阵法的缺口。
一根黑金射出，击中阵法的缺口，接着阵法的光屏崩散。
“按照阵法的纹路来破阵？”百里筱转动手中的八卦锁，扶不离不同于之前的人只会蛮力破阵，这让百里筱起了兴致。
第二个阵法凭空冒出，青翠的竹林一排又一排组成了迷宫。
扶不离故技重施，发现神识受到了干扰。她手腕一翻，也拿出无方阵的罗盘，朝地上一摁。
不止百里筱，连石霜也猜不透扶不离这是何意。
下一秒，扶不离原地消失。
阵中阵！
二人知道是何意了，她用阵中阵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无方阵本就是迷惑人方向的阵法，扶不离自身入阵，一时也让竹阵失去了她的方向，无法追踪。
不过无方阵罗盘当时在蜂花林受了损，阵法不稳，时不时会显出扶不离的踪迹。
百里筱几次变换八卦锁，很快锁定了扶不离的位置。
一根又一根竹子从地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竹子朝扶不离的方向排列而去，意图困杀对方。
尖竹刺出，穿透了无方阵的罗盘，罗盘一分为二，报废了。
阵中阵消失，可依旧不见扶不离的身影。
“人呢？”阵外的百里筱伸长脖子，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都没发现竹阵里的人。
只听得一声铃铛的脆响，竹子消散，竹阵被破。
扶不离撑着青隐伞在众人面前现身，她手腕处的混沌铃还在轻轻晃动着。
之前扶不离说她会破阵，百里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破阵而已，随随便便就行，能有什么花样。
但百里筱还真的没想到，能这样破阵。
她激动起来，“晚晚姐，可以再帮我多试几次阵吗！”
“好。”扶不离轻笑一声。
……
接下来，百里筱催动了几十个阵法，一些阵法环环相扣，破了一个立马进入下一个，甚至两个阵法叠加。
一开始百里筱还有所顾虑，怕阵法伤到扶不离，所以强度也不高。
但经过扶不离几次惊人的表现后，百里筱放开手脚了。她双掌一拍，八卦锁散开，最后一个杀阵开启。
阵内，扶不离的十指绕着千丝线，她用力一扯，铁制傀儡人皆被切割散架。
杀阵开启后，阵内一瞬间全部变换了景色，雾蒙蒙的一片。
黑暗里危机四伏，令扶不离在阵中第一次起了戒备心。
她召出定心剑，借着定心剑的力量，让自身灵力游走一遍整个阵法。
扶不离找到了一个缺口，但她又迟疑起来。
不对，这不是出口。
“哼哼，晚晚姐绝对找不到阵法的出口。”百里筱一脸得意，“这个阵法近乎完美，所谓的出口不过是障眼法，除非暴力破阵。”
扶不离执剑，静心一刻，随着剑光一闪，一道剑气朝空中斩去。
她使的是天地一剑，也就是落花剑法。
剑气带着龙影，直冲头顶屏障。
龙吟四起，杀阵出现裂痕，裂痕从头顶一寸寸往下裂开，阵法崩坏，八卦锁“哗啦啦”落地。
百里筱看着散开的八卦锁，眼中兴奋更盛了，从来没有人能破开她这么多的阵法。
石霜看向提剑的少女，也不由得心中敬佩。
她在阵法中撑了这么久，阵中机关重重，她一点伤都没有。
零九也观看了全程，扶姑娘的法术、剑法、身法等都很利索，若没有千百次实战的练习，怕是没有这么迅速的反应。
而扶不离也借着杀阵练习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