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城本就不大，城中人族和兽族甚多，半山腰以下的空间更是狭窄。半山腰的店铺间隔倒是合理了许多，半山腰往上的那些宫殿则是给大人物住的了。
扶晚和涂山铃没往山下走，而是在半山腰转悠。
“蚁城有个雅称，名唤‘百宝阁’。这里有些宝物，你在琳琅阁是寻不到的。若你有想要的，逛一逛看看有没有。”雾夫人传音道。
扶晚没什么想要的，灵丹、法器、功法这些她都有，倒是涂山铃一直好奇地跑来跑去。
二人路过一家小店时，门口嗑瓜子的老板突然把瓜子一抛，凑上前来拦住她们，“哎哎！二位！二位等等！”
江启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最后定格在扶晚身上，“姑娘，你身上有魇蝶的气息。”
“魇蝶？”
“对！就是……哎哟！”
江启才开口，涂山铃怀里的狐狸跳起来，一口咬在江启的手臂上，疼得他五官都扭在一起。
“我们走吧。蚁城虽多宝物，但是骗子也多。”话毕，雾夫人就催促二人离开这里。
“我这是正经买卖，童叟无欺，不是什么骗子。”江启小声嘀咕，在那只狐狸回头瞪他时，他立即噤声了。
算了算了，对方是修士，打不过打不过。
然而不一会儿，江启看到那名女子独自一人掉头回来了。他喜上眉梢，立即迎上去，“姑娘是想了解如何寻回被魇蝶带走的记忆吗？”
“来来来，里边请。”江启带着扶晚进了店，又热情地倒上了好茶。
“一般被魇蝶带走的记忆是无法寻回的，但春秋蝉可以做到激发内心深处的记忆。能想起多少，全凭个人运气了。”
说着，江启从柜台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排青枣大小的乳白色的蛋。透过蛋壳，隐约能看见缩卷在内的蝉。
此蝉上半部分是青色，下半部分是黄褐色，颇像春秋二色，所以谓之春秋蝉。
“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魇蝶的气息？”
扶晚没有在流脉山被魇蝶围困的记忆，不过她倒是觉得，她一定在流脉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加上雾夫人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扶晚更想知晓发生什么了。
“这个啊，我不知道，是小绿知道。”江启吹了声口哨，随即从窗外飞进一只虎皮绿的鹦鹉。
“叫小绿干嘛！”鹦鹉粗着声音回答。
江启解释，“小绿爱吃蝴蝶，尤其爱吃魇蝶。你身上的魇蝶气息，小绿一闻就知道。”
“魇蝶、魇蝶，好多！好多！”
听到“魇蝶”二字，小绿从江启的手背上飞起，满屋子乱窜。
江启呵斥道：“小绿，安静点！”
小绿不依不饶，反而骂回去，“傻瓜、傻瓜，她身上好多魇蝶。小绿吃不下，小绿害怕！”
江启一把按住小绿，飞步至窗边，把小绿往外一丢，随后关紧窗户。
“别管它，我们继续。”江启拍拍手，接着为扶晚讲解，“春秋蝉是我培养的特殊灵兽，它能让人的记忆起到追溯作用。还是那句话，能想起多少，全凭个人运气。”
“这一盒需要多少灵石？”
“一颗蛋需要……哦哦，一盒啊，一盒就这个数。”江启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灵石？”扶晚从蓝玉里拿出一袋灵石，放置桌面上。
江启喜笑颜开地收好灵石，“姑娘大手笔。”
其实江启是想开口要五十灵石的，反正这些春秋蝉也不值什么钱。他培养的春秋蝉没有大规模试验过，只抓过附近的邻居来试验。
而且春秋蝉的质量参差不一，蚁城的修士都不信他，当他是骗子，他精心培养的春秋蝉毫无用武之地。
扶晚没说话，伸手拿起一颗蝉蛋，渡入灵力，催动里面的春秋蝉。
蝉蛋冒出许多细小的裂文，春秋蝉舒展四肢，头一顶就破壳而出。它爬出来，对着扶晚手腕的虎口就是一口。
春秋蝉第一口没有咬破皮肤，第三口才堪堪咬破。咬破皮肤后，它身上发出淡淡的白色亮光。直到最后，春秋蝉失去所有光芒，变得僵硬。
江启也在旁边看着，“有什么感觉吗？”
扶晚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往上，没入她的眉心，随后灵台一片温暖，然后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没有。”她掌心腾火，烧掉那只僵蝉。
不待江启回答，扶晚又拿起一颗蝉蛋，再重复了一遍。
这次除了眉心发暖，扶晚好像在识海的深处里，模模糊糊听到有很多人在喊她。
扶晚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多人的脸，转瞬即逝。这些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扶不离，别忘了下界。”
有道女声在脑海里响起，清晰无比，震人灵台。
扶晚闻言，心中酸涩起来。她以前叫扶不离？她忘记什么？
见扶晚发呆许久，江启紧张地问：“这次如何啊？”
扶晚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成功了？”江启有些激动，然后又拿出一盒春秋蝉，“我再送你一盒，你快多试几次看看。”
扶晚盒上盖子，摇头，“我该走了。”
“哦哦哦，姑娘慢走。”江启高兴地送扶晚出门，目送她走远才转身回屋。
屋内，上官茹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上。
“你来干什么？”江启没好气道，“城主大驾观临，恕小店简陋寒酸，就不招待了，城主请回。”
“阿启，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一介凡人，哪敢跟城主置气。”
上官茹跳下柜台，走至他面前，“扶晚身上有成仙的秘密，只要拿下她，长生不是梦。这样，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江启收了先前那吊儿郎当样，“仙凡有别。长生，没那么容易。”
他顿了顿，继续正色道：“小绿说，她身上有好多魇蝶。那么之前流脉山的魇蝶群出，应当就是她被魇蝶围困了。况且，她的同伴似乎也不愿她恢复记忆。”
“这又如何？”
江启皱眉，“同为苦命人，放过她吧。”
上官茹抬手抚着江启下巴上的青茬，她是在魇蝶出没的地方里捡的江启。江启什么都不记得了，轻易被她几句话就骗走了，对她言听计从。
“你老了许多。”她忽然道。
“你总是闭关，也不来看我。两三年于你是弹指一挥间，可于我，那是千百个日夜了。”
江启望着依旧年轻貌美的女人，“凡人的寿元太短暂，我不能陪你太久。再过几年，我就要离开蚁城了。”
“你敢离开！”上官茹忽然暴怒起来。
江启抱住上官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你的修为止步太久了，这红尘劫也该突破了。”
上官茹安静下来，无人看见她眼角滴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