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月就这样仰着脸,看着冥渊的脸色说变就变,倒也没觉得生气。
有些事一旦想清楚了,也就能理解了。
“吃醋了?”宁三月问。
冥渊下意识移开目光,哼了一声,表示否认。
宁三月只道:“我和百里玦解除婚约,但倒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你也不必如此在意。”
冥渊看着宁三月,眼里有了几分无奈。
他其实又如何能在意呢?
他以什么身份去在意?
“我没在意。”冥渊道。
宁三月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在意的,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哪怕是小时候……
她依赖着他的那些年里,别的师兄稍微离她近一些,就会收到他的眼神警告,师兄们都不敢靠近她。
“你最近身体状况如何?”宁三月问。
冥渊点头:“无碍。”
即便毒发,也不至于要命。
宁三月看着他,抿唇道:“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出解决之法的。”
“不要太乐观。”冥渊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道,“现在这样……也足够了。”
她让他的生活恢复到了从前,不再惧怕阳光,不再卧床不起,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不够。”宁三月摇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的好转,才只是个开始。现如今,你体内的蛊和毒是处于平衡的状态,解毒解蛊都是必要的,但也要格外小心。如果打破了平衡,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所以,维持现在的状态也很必要。我相信我肯定能让你好起来,你也要相信我。”
“好。”冥渊点头,眼中难得地透出柔软。
宁三月抬头看着冥渊,眼中认真,她道:“不管将来的路有多崎岖,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带着满满的真诚,瞬间俘获了冥渊的心。
冥渊只觉得心口的位置热了起来。
长久以来,他只知道他自己对她是不一般的,可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会如现在这样,心动不已。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真诚热烈,打动了他,也温暖了他那颗寂冷的心。
他上前一步,长臂一捞,轻轻一带,搂着宁三月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宁三月双手轻轻抵着他的胸口,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点懵,还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殊不知,这样的眼神,更会让人控制不住。
冥渊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像是醇香的酒:“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冥渊说着,顿了顿。
“你是在跟我告白?”
他轻声问,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她,不错过她眼里任何一种情绪。
宁三月听见冥渊的话,下意识就想躲。
眼神躲,整个人也想躲。
可她被冥渊搂着,也躲不开。
她的眼神往旁边飘了飘,可脸上却是泛起了一抹红晕。
她死不承认:“我才没有。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敢肖想你幽王爷?”
冥渊见她低着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平常总是会说气话让他生气,可今天她否认的样子,却只让他感觉到可爱。
他最近也反省了一下,确实是他的问题,他喜怒无常,确实是很过分。
也就她……忍得了。
“月儿。”冥渊忽地出声,低头看着宁三月。
宁三月吓了一跳,整个人怔怔地抬头,看向冥渊。
她有些惊讶,看着冥渊的时候,眼里都有着不敢置信。
他……他叫了她的小名。
她一直以为他早就忘记了的。
她很小的时候,天天粘着他的时候,他总是很宠溺地叫她“月儿”。那个时候,她就是他的小尾巴,他对她又无奈又纵容,不管她怎么折腾,他都不会生气。
可后来,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过去那段时光了。
“对不起。”冥渊眼里满是歉意,跟她道歉。
宁三月看着他的眼睛,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他在向她道歉。
她明白的,他在为当年的不辞而别向她道歉,无比郑重地道歉。
“对不起。”冥渊又道了一句。
宁三月问:“你以后还会这样吗?不告而别?”
宁三月问得很认真。
冥渊看着宁三月,认真地回答:“不会,没有下一次。”
宁三月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对冥渊说道。
她看着冥渊,无比认真地说了这一句。
她说,原谅他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这么久的离别,谁都不敢提起的离别,在这一刻,被重新提及,却也就此释然。
冥渊听着她的话,目光温柔,不觉笑了笑。
也是。
他们之间其实从来就没有那么复杂,是他一直将她推向别处的。
“那你告诉我,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能和我说一声呢?”宁三月扬着脸,认真地问他。
冥渊沉默了片刻,才道:“去边关的时候,以为自己大概是一去不回的。与天朗纠缠多年,朝廷也折损了不少大将。”
“所以,你抱着必死的信念,不想让我知道。”宁三月懂了冥渊的心思。
冥渊看着她,低声说道:“你还小,很多事……忘了也好重新开始。”
他那时候,也只是想着,他去战场,危险的事也不能让她知道。以她的性格,若是知晓此事,只怕会追着跑到边关来,所以,他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宁三月。
他想过,等稳定之后,再告诉宁三月也不迟。
可谁知道,边关打仗那一打就是很多年,他根本也没机会去找宁三月。
忘了好重新开始。
可其实,宁三月重新开始了,他却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
他从小被忽略惯了,心早就冷了,也唯有宁三月在他那灰暗的人生里点缀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宁三月那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软糯的,甜甜的,总让人心软到不行。在他心里,宁三月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她就是他人生中的意外。
重逢之际,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的,可一想到她已经是百里玦的未婚妻,他所有的思绪只能藏起来,他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连悲伤好像都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