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极其难看的男人正疯狂吐着口水,
“诶,我裤子怎么没了一截……”
他疑惑的看着像是人被扯掉了半截正在漏风的裤管,
“我记得我腿上之前是被那个疯小子割了一道口子的啊……怎么现在没了?”
他不信邪的扒了扒大腿,没有疼痛也没有伤口,他竭力回想了一会儿,
“记错了……?”
捡起地上的帽子戴上,他走出隔间,看到了门上歪歪斜斜贴着的字条【已损坏,请勿使用】,他顿时觉得火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其扯下扔掉,
“他妈的!我就说我被那疯小子打晕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我,原来还专门贴了个条子!”
咔嚓——
哐当——
大厅中突然传来奇怪而剧烈的声响,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修理东西?”
帽子男有些疑惑,蓦然又想起之前自已的撞诡事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真的是诡……我怎么回家啊?
他扶着墙壁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外面挪动着,然后趴着门口将头上的帽沿调整了个方向,只露出半只眼睛朝大厅中看去。只见在靠近前台的位置,有几台机器和桌子倾倒着相互压在一起,机器堆周围则是散落着一些饮料和香烟,还有很多娃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的掉落下来的。
等一下,娃娃……
帽子男蓦然想到那夜诡异出现在自已家里的恐怖娃娃,身上寒意又起。
哐当——
倾倒的机器忽然动了一下,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他吓的赶紧缩了回去,但很快又忍不住再次探出头来。
机器堆此刻没有任何反应,可就在他的心绪刚刚有所平复时,有一只缠满绷带的手臂突然从机器下面笔直的伸了出来!
“妈耶!”
帽子男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含糊不清的祷词,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王母娘娘保佑……加里奥保佑……诶,那张脸我怎么有点熟悉?”
虚眯的双眼逐渐睁大,随后猛地一瞪,
“麻的!这是那个前台新来的小子!!他这是修机器的时候……被机器砸伤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帽子男眼珠一转,忽然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
“仗着自已年轻不信鬼神是吧,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
他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正了正帽子,撸起袖子就朝外走,虽然他大腿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他觉得自已心里的伤口还在,
“老子现在就来让你这小混蛋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应该有敬畏之心!!”
右脚气势汹汹的踏出,下一刻却诡异的停滞于半空,眼中的怒火瞬间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疑惑和迷茫。
“这是什么逼东西?”
一只如人类般直立行走的耗子从仓库走出,脖子前倾,脑袋低垂,下半身穿着一条人类的裤子,裸露的上半身却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皮毛,其上散发出的恶心气息即便是在隔了这么远依旧能闻到。
帽子男怀疑自已是不是之前被打晕了,脑子撞到地给撞出了问题,还没等他想明白,又看见一头两米高的鳄鱼从仓库中走出来。
狰狞的利牙,冷漠的竖瞳,还有那粗壮摇晃的尾巴,它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随之产生轻微的颤动,像极了自已曾经在恐怖片中见过的怪物!
他现在确定了,这不是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幻觉!
这样说来……难道那个小混……疯小子不是在修机器,而是碰到了这些怪物?!!!
我特么就说这个破地方不正常!!
疑惑消失,恐惧充斥。
帽子男竭力控制着已经紊乱的呼吸,用最轻的力道放下空中的腿往后退去,想要退回到自已刚刚逃出来的那个隔间中,把自已的嘴重新堵上躺下装死,最好再将那个纸条给重新贴回去。
可刚刚退了一步,因为极度恐惧而不停颤栗的双腿忽地一疼!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抽筋!
跌坐在地,帽子男慌乱地想要往身后爬去,忽地他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扭头朝大厅中看去,正好和一双不带感情的血色双眸对上。
他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头强制重新扭了回来,正想继续往内爬,却忽地看见身前不远处的洗漱台下方,有一个娃娃正歪斜着侧躺着,在对视的一瞬间,那娃娃的脸忽地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布制的嘴角极为突兀的向上扬起!
心脏骤停,恐惧和慌乱在这一瞬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产生幻觉,听见那个娃娃似乎发出了轻微的叹息,
“年轻真好啊,倒头就能睡……”
只是那声音显得苍老且沙哑,就像是被开水烫伤过似的。
…………
“何哥?”严火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停住。
“没什么。”
何学明收回视线,看向倾靠在机器堆中,面色苍白的苏离,狰狞的鳄鱼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讥诮,
“那个没胆子的垃圾,该不会你想要凭靠的外力吧?”
苏离看向卫生间方向,看到那少了一截裤管的男人双腿,他先是一怔,随即沉默,少许后他突然轻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即便身体上新添的伤口因此而渗出殷红,他也似毫无察觉。
竖瞳微微缩小,眼前这小子为何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笑的出来?
何学明不能理解,但正是这种莫可名状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杀了他。”
他冷漠的对着严火下令,朝着西区走去,他记得先前那支无法折断的诡异铅笔就被自已扔往了这个方向。
严火向前迈步,沉声道,“你要死了。”
笑声还在继续,让严火猩红的眼中露出一丝烦躁和不解,“你不怕?”
回应他的依旧是无休止的笑声,就像是眼前之人忽然中了邪一般……那句话真的有那么好笑?
倏地,严火想到了什么,心中顿生羞愤和恼怒之意,尖锐的指甲捅入苏离已经负伤的左肩,就像是何学明之前对他做的那样,
“你还敢嘲笑我?!!”
癫狂的笑声渐息,苏离没有反抗,只是发出一声悠悠轻叹,像是在说与他人,又像是在自语呢喃,
“以为自已知晓全部,却不知只是其一……”
严火看着面染鲜血的青年,那未听清楚的话语就像是一个病人在说谵语,“看来是毒素已经损害到你的脑子了,既然如此……”乌黑锋利的右爪猛地刺向苏离的心脏!
“因为红衣女人和我接触,所以你把她变成了娃娃。”
指尖停留在距离心脏一厘米的地方,严火看着忽地开口,像是重变得正常的苏离,有些讶异。
“黄衣女人因此变得情绪不好,第二天虽习惯性地去跳舞,但动作却显得极为诡异。没多久她也被制成了玩偶,摆在台上供人挑选玩弄。
两起事件有着明显的时间间隔,我想按照你的本意,肯定忍不住这种等待,不是你不想而是不能,也就是说想让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转变成‘死物’是需要某种必要条件的。”
指尖微颤,严火不知道苏离是怎么推断出来的,看了一眼前侧方依旧背对自已的那头狰狞巨鳄,收回双爪,或许听完再杀也不迟。
“普通人不能立刻转变,但你却怕那血偶液滴落在身上。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你体内所蕴含的污染已经远远超过了某个标准。污染程度是不可视的,也无法轻易判别,因此你需要一个可视化的评断标准……”
说到这里,他忽地停顿,从身侧地面拾起一根散落的香烟扔进嘴里,话语有些含糊不清,“劳驾,借个火。”
严火眼神中闪烁着异样光芒,但并未拒绝,沉默不言的从裤中摸出打火机给苏离点燃。
一团浓郁的白色雾气吞吐而出,尼古丁进入体内带来了些许的镇痛作用,眼前的严火本因被烟雾呛到,此刻却毫无反应。苏离唇角微掀,“这,就是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