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会是曾经自己心心念念,做噩梦都会梦想的那个人。而那个非同寻常的青袍服饰,那内门弟子才会有的山桃花图案,又仿佛在提醒着他,他本来能会早些见到对方的,而不是偶遇。
他不敢开口说出女人的名字,怕是说出来,他整个人生的走向就改变了。
利烟蓝,那个让陈友沦落于此的罪魁祸首。而那时,陈友不叫陈友,他叫陈有则。
……
那天,陈有则已经准备好了,在下午五点出发,等到达时已经是五点半了。
高大的楼层看着高大,然而只有一层是属于他女友的公司的。他掏出手机,找到了备注女朋友的那个人,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你在哪?
突然,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熟悉的小电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陈有则往前探视,车牌号对得上,是女友的车辆,只是人不在。
于是他对着摩托车拍照,又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
这里是路边的小巷子里,比起外面可要安静些许,却有着细而嘈杂的声音。
“那是……”
陈有则一听巷子拐角处的有些明显,于是顺着往巷子深处走,到了拐角处探头一看,又赶紧缩回了脑袋。
一对男女正在互相缠绵!
“我天,这么刺激?”陈有则坏笑了一下,可短暂的片刻,笑容就凝固了。他的双手开始颤抖,忍不住拨通了电话,并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为静音。
他焦虑地等待电话回响,结果就在那个地方,熟悉的铃声响起了。
那是,她的女友利烟蓝。
也不提什么伤心欲绝,陈有则随即便挂断电话,匆匆地离开了此地。
秋风吹来思念,带来了死寂一般的荒凉。本来是美好的一天,陈有则的心彻底沉入海底。在得知女友出轨后,陈有则没有犹豫地直奔女友家中,并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今天你迟一些回来,我去你家里拿点东西。”
陈有则在短暂的痛苦过后下定了决心,“我的人生观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这关,自然也是如此。”可他话说的硬,声音却止不住的发抖。
聊天软件那头传回利烟蓝的语音:“怎么、怎么了?”利烟蓝的声音很是着急,可语音后面很快露出破绽,一个陌生男人的呢喃声,以及她细小的怨声:“哎呀别搞。”片刻后,软件又撤回了这句话。
陈有则听到了,又联想到,利烟蓝的出轨对象调戏利烟蓝的场景,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那声音十分刺耳。
他没有选择回应,而是将女人拉进了黑名单,骑着自己的小电车赶到女友的住所,先是直奔楼下附近的小卖部,向老板娘借了点东西,又直奔女友的宿舍。
想到“情人出轨”,这戏剧性的一幕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情到深处陈有则忍不住打哈哈,“果然,我这种人就不该去找女朋友,我真是废物啊。”
这便是陈有则,就算犹豫,也要与交往一年多的利烟蓝分道扬镳,“也是运气好啊,本来我们的关系要结束了,可最后还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发现她出轨。”
走上电梯,尤为自在的天气,他挤出了笑容。吹着口哨,他轻车熟路,来到利烟蓝的租房处,将在小卖部那里借来的蛇皮袋放在左手,右手在兜里掏了一会,拿出钥匙打开了利烟蓝的房门。
“陈有则,你回来啦~”
可是眼前出现的人,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开门之后,陈有则看到的是利烟蓝那副美丽的容颜,听到她那像是在呢喃的声音,又乖巧地好像先前的事情,是陈有则的一场误会。
陈有则见状傻眼了,握着蛇皮袋的手忍不住地拽紧了一下,或许他不该多走一趟……
半响后,他冷静下来,没有开口,反而是进屋之后四处看了看。
女人心虚背着手,跟在男人后面,一脸纠结。她并不知道,她已经是男人的前女友了,此时她还装作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有则,是我哪里弄得你不开心了吗?我的宝宝。”
“呃……还行。”陈有则伸着脑袋,四处瞧了瞧。他心里想着:“先前看到的,不像是误会吧……”
他走到窗外,却刚好见到一辆车,与先前在车库看到的无异。他凝视了一会自己的利烟蓝,女人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见证据确凿,他又微微一笑。
“哎哟,我……拿点东西。”陈有则拍了拍自己脑袋。
他话不多说,直线走去女人的屋子里,关上了插排电源,直奔桌下的电脑而去,将电脑机箱挡板拆下,线拔出,拿出了自己买给利烟蓝的那张近五千的显卡。
看着价值不菲,高性能的显卡灰尘并不算多,陈有则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利烟蓝在旁,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并问:“怎么了,宝贝,你拿我电脑零件干什么啊?”
陈有则不回答,继续找了找,手柄、游戏机、耳机、键盘等贵重物品,凡是他买给利烟蓝的、如今二手也能卖个好价钱的物品,他一个都没放过,通通放进蛇皮袋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算要走。
女人忍不住了。
她的话被男友当作耳边风,她的态度已经从温和、不解、到不耐烦、最后到生气地,忍不住喊道:“喂,陈有则,你在干嘛?为什么你要把我的东西拿走?”
陈有则见时机成熟,轻笑一声,反问:“你的?我买的,借你玩玩而已。我手机上还有购买记录呢。”
“但是是你送我的!”女人据理力争。
“送我女朋友的,关你什么事?”
“女……”
女人的大脑宕机了,“不是,女朋友,我,不关我事?我,不是女朋友”
她皱起眉想:“先前在车上,陈有则打电话给我,无故拉黑我的联系方式,又看到他来找我了,果然,我出轨已经暴露了。”
明知已经没了胜算,女人反问:“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陈有则嘿嘿一笑,说:“你是属于鸡窝里的,我这个散人跟你无缘。愿你找到新对象,拜拜~”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
“鸡窝?”女人想,这不直接骂人了吗?
女人见男人说得这么刺耳,也顾不上用话语暗示。她直接问道:“你发现了我出轨了?”
陈有则有些震惊她敢直言,便瞪大了眼睛装瞎,说:“没有发现。你不值得托付而已。”
女人骂道:“屁,你明明发现了!我就是出轨怎么了?你难道就没有错吗?”
“我又有错了?”陈有则用着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这次,他不用事后哄对方了。
接着,他就听到了,利烟蓝那刻薄恶心的话语:“你跟个苦行僧一样,说什么‘婚后试爱’,我试你大爷!还要我去婚检、查我开房记录和医疗记录,老娘肯嫁你已经是你的荣幸了,现在市场上我这种女人已经很干净了,对你又好,我又漂亮,又孝顺父母。像你这种没钱还吝啬的家伙,活该你一辈子娶不着老婆!”
女人大吼着,像个疯婆子一样摇着脑袋。
就这样无理无据的话,让陈有则想半辈子也想不出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释怀的笑了。他回道:“我没钱不吝啬,那我没钱还大方啊?得了,我不够老实,不适合你呗。我们结束了,拜拜~”他微微一笑,轻松的样子心里似乎也已经放下了,看着利烟蓝脸色阴沉,
陈有则当即要走,迈出了脚,女人开始纠缠:拉着他的手,叫着别走,又开始数落男人的不是。
两人互相拉扯,拉扯着,男人将女人撞到墙面,只给了对方一个狠狠的眼神。女人不服气地咬着红唇,见亲吻无望,气愤地跑了几步,关上门口,却又被男人打开。
两人一拉一争,陈有则没了耐心,一掌用力,将女人推开。
“滚。”
“陈有则,你敢这样对我!”女人气红了脸,上前就是一记大嘴巴子,“啪——”她在打下这巴掌后,脸色又沉下来。她看到的,是陈有则那张黑脸,随后,对方反击。
“神经病。”陈有则一巴掌反扇过去,嘴里唾弃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身影门口拐角处走过,随后消失在视线里……
女人坐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气。利烟蓝想不通,于是为自己想通,在脑子,她努力地把所有的错误丢了陈有则。
“他吝啬、他没钱、不好色、长得……不符合我的帅哥审美,不会疼人……”
女人开始细数男人的罪名,尽管有些罪名那是相当的不合理。她经历了这个心路历程后,反而她认为她成了受害者,即便她的理由在心里深处说服不了自己。
她厚着脸皮,用手机的副卡,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等待了一些时间,号码接通了,便对着手机话筒大声喊道:
“陈有则,给我回来!”
只听电话传来一声,“啊?你还有两个手机号啊?”
“我错了,回来,陈有则!”她的语气霸道异常,完全不像个认错的人。
“咚咚咚——”,电话挂了。
女人气不过,再次尝试。
“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该死的,陈有则!”
女人双脚无力,再次瘫倒。一时,她想哭,但是,陈有则说过一句话,“哭,哭也没有用”,所以她怒火中烧。利烟蓝她不服气,非常不服气,“凭什么我出轨了痛苦的人是我?”
她当即气冲冲下楼,想要与啊很有戏再战一回,然而陈有则早已经不见,只有那个第三者,在不断地敲击着手机屏幕。
那个出轨对象见到女人,就像是见到瘟神一般,大骂女人,“你个肮脏的家伙,去卖就去卖,装什么良家妇女!?”问候了她的家人几句,接着马不停蹄地上了车,驱车前往医院的方向去。
反应过来,女人拿出手机,果然手机屏幕上方那些信息都是出轨对象发的,只是她没有注意看出轨对象发的信息。可当女人打开一看,立即就再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该死的陈有则!!!”她狠狠骂道。
没多久,手机就传来急迫的铃声,是父母打来的电话。不用考虑了,是陈有则也把这事告诉他两位老人家了。
女人挂断了电话,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听。但父母也没有束手旁观,马上就发来数条语音消息,手机一时响应不停。
女人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是,他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短短一天,爱人情人亲人,关系都遭到破坏,女人心里难受极了。她整张脸面色狰狞,谁能认出她那面容原本是个美人?
不得不说,能够快速断绝关系的人,也算是一个狠人。
这边回到自己租房的陈有则,过了一个晚上,似乎早已经抛弃了烦恼,即便听到过利烟蓝的电话袭击,但依旧不为所动。
门,已经上锁了,人,也拉黑了,如今陈有则已经开始准备卖二手的事情了,并且已经在辞职,离开此地去他乡工作了。
租房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收拾了半天的他,多少是有些身心疲惫。他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优哉游哉地滑动着手机,看着短视频,一边还能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片刻后,手机屏幕上老板发来消息。
——“你真的要辞职吗?”
陈有则轻蔑一笑。“不辞职,难道留在这里啊?”
他撅了撅嘴,要领导给他加工资。
果然,那周扒皮的老板没有选择加工资。好在,陈有则这月的工资今天拿到手了,他才不管后续,当即就告诉老板:“明天等我辞职的消息”,随后拉黑了对方。
“有趣,真的有趣,一想到我所有的钱不用计较买房买车,结婚以及谈恋爱,我也好像不需要在黑心公司上班了。”
在计算得失之后,他的思绪彻底飘了,做了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他哈哈大笑。他躬起身子躺在床上,脸颊被挤压得变形他也丝毫不在意,而是去翻看短视频继续享受自己的休闲时光,或者是,去打会电脑游戏,与前来安慰自己的兄弟一起组排。
……
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外卖。”一个低哑的声音
陈有则被打断思绪,粗略回想了一下,确实点了外卖。他当即从床上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前。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个冷艳美人。
那美人阴沉着脸,手里握紧了一把刀,陈有则的笑容瞬间消失,然后,是下意识的后退。
来不及了。
美人嘶吼地喊着:“绝情,我叫你绝情!”便朝着陈有则扑过去,手上的白光来回进出陈有则的肉体,片刻后白光便成了红光。
她狰狞,她愤怒,她绝情,她极端。
当陈有则反应过来之时,身上已经连中几刀,其中有一刀更是扎中了他的心脏……
扎心的疼痛传来,肾上腺素飙升,他的求生欲也在迅速上涨。陈有则反手抓住了袭击者,借着体重与力量优势,将对方压倒在地,并用左手压制住对方握刀的右手。
迟了,太迟了。
他怒瞪地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容,身上止不住喷涌出鲜血。
“该死的,你怎么敢的?”他骂着那女人,因为那人正是他的前女友利烟蓝。
血淋淋的场景在面前,利烟蓝那如花般的容颜即便是染上了血液,却仍是阴沉着脸,咬着牙发狠,“死,我要你死。”
陈有则欲哭无泪,“杀人要坐牢的啊,你的人生也毁了啊!”
他的右手抓住女人的脖颈,现在使劲的话,女人或许性命堪忧。不过他在考虑复仇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好时机,迅速流逝血液的他,力气也开始逐渐消散,甚至说话都成了奢侈。
两人短暂的陷入到了较劲当中,男人沉默不语,女人发疯地笑。
“陈有则,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她咬牙笑,头发杂乱散开,像个恶魔美杜莎。
明明是杀人,利烟蓝却笑得开心,像是热衷于杀死男人似的。
陈有则在心里哭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他已经没什么机会开口说话了,血液流的越来越多,地板也已经湿哒哒的,生命陷入了倒计时。
女人见陈有则没力了,得意一笑,开始挣扎,将陈有则反过来压制在地上,耳边却听到一声清脆的盒子碰撞声。
这一声响引起她的注意,目光瞥见了陈有则眼疾手快的动作,他将不远处方正的盒子抓住,然后放进兜里。
利烟蓝此刻没有补刀,然而并不影响陈有则即将到来的死亡。脸上痒痒的,是男人的鼻息已经彻底失衡。看着男人使劲地要睁开眼睛,睁开后,发现只是白眼,在见到这个样子,终于女人发现,死亡远比她想象的快,并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
陈有则要死了,他的心里难受极了。
他想:遇上利烟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在昏迷中……陈有则听到了利烟蓝的道歉声和哭泣声,以及利烟蓝拥抱自己身体所带来的触感,那句“对不起”,一直在利烟蓝的口中重复。
男人想掩盖的事情还是暴露了,原本昨日要求婚,结果今日却逝去。
听着女人的道歉,在模糊的感觉里,陈有则用尽了他这一辈子余生所有的力气,伸出了中指。他想:大概率是被利烟蓝看到了,并不止身体疼痛,脑子在一阵剧痛后,彻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最后感知力。
“人渣。”陈有则心里骂道。
男人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走马灯了,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挺美好的。陈有则很是后悔,他竟然死了,他竟然死了?活着那么美好,他竟然死了……
他的意识还在进行着,这或许说明死亡还没彻底来临,不过,也距离死亡不远了吧。
据说人死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可陈有则在似乎无尽的幽暗中,竟然还能继续思考!
慢慢的,陈有则陷入了一个巨长的梦境当中,这似乎是真的,又似乎假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从听觉开始,再而是其他感觉,都渐渐回来了。陈有则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是沉重,身体也开始疼痛起来……
“不会救活了吧?”他开始庆幸自己活了,可脑子里开始涌入了接连不断的回忆。
“陈友?陈友是谁?陈友是我?”
他看见,陈友的父母的惨死画面,他看见,躲起来的陈友哭泣哭到昏厥,他看见,城市战火连连,他看见了陈友的记忆。
“前面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你往前走吧,走到那里你就没事了,我就不继续送你一趟了,我要继续去城里搜寻还有没有你这样的人。”
他模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于是他的视野突然亮了起来,眼前出现的男人蓝色长发倾泄而下,双眸顾盼生辉,散发着眉宇不凡的气质,问他:
“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陈有则犹豫了片刻,他现在不是陈有则了,他叫陈友。
“爹娘被坏人杀害了,我在家里躲了几天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