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风穿过塔的缝隙拍打在帐篷上,特意选择的厚实帐篷都被吹得摆动起来,虽说这里不会因为塔的变化造成影响,可是各种意义上都太不宜居了。
魔力灯的苍蓝把地面照的发紫,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巫毒或是冻土一样,不仅仅体感上刺骨地寒冷,就连视觉上也有种寒冷的体验。
“那个绘图者很菜唉,真的。”坐在利米特身旁的安比抱怨到,同时她把身体靠过来,这让利米特稍微暖和了些。
“你这样觉得吗?”
“难道利米特不觉得吗?”
安比那双本就苍蓝的双眼在魔力灯的蓝光下竟然显得漆黑,利米特忽然站起身让安比本想搭在他肩上的头扑了个空。
“呼......”起身后的利米特跺着脚搓手,他希望这样能让身体暖和一些。
“这么冷的话,你要不用增幅魔法吧。”
这个白色的地砖看起来就像是严丝合缝的一整块,两个人影在上面,其中一个像是跳着舞。
躲在黑影中的那颗头偷窥着那两人,他一动不动,完全和阴影融为一体。
风太大,以至于成了反效果,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现在才五分之一都不到的话,反而应该节约魔力,虽说可以休息补充,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冒险最重要的就是信赖伙伴哦?如果你都不觉得伙伴能支持你恢复好魔力的话,那你还是别和他们一起组队得要好。”
安比先是这样说了大道理,或许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大妈臭了,她又补充到说;
“不能像是之前那样吗?你用能保存魔力的小道具,让我的魔力给你用。”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波顿镇根本没有卖这种东西的,真讽刺。”
“讽刺?”
“对啊,魔力介质居然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卖的店的话,只说明爬塔的魔法师很少嘛,这本来不是给魔法师爬的试炼之塔吗?现在却被其他人给包下来打材料了。”
利米特搓着胳膊,走到了背包边上在里面寻找着能阻挡寒风的东西。
“啊......的确,反而其他人更容易攻略这座塔唉,反而这里唯独不适合给魔法师爬,好像是这样。”
“是因为魔帝那人很小气啦,又自大又小气,他就是见不得比自己好的魔法师,而且对魔法师尤其刻薄,从巫托比亚的校风都看得出来。”
“说起来巫托比亚的校风如何?”
“严格,我也是听说的。巫托比亚的规定精确到起床和入睡的时间,还得把被子叠成特定形状才能起床。街道一尘不染,因为任何垃圾都有其专门的回收点。所有的科目和研究项目都被严格管理,你进去没个几年的学习经验连自己感兴趣的项目都不能参与,只能从事最基本的体力劳动,美其名曰锻炼心智。”
“呃,听起来不像是给人学习的地方啊?”
“所以在学院里厉害的魔法师都是一群老登,学生们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扭曲人偶一样,成日按照着固定的路线每天作着高度重复的事。”
“为什么?不反而会因为这些种种规矩感到压抑要发泄吗?”
“据说是越早掌握那种‘自动化’的魔法师,越早能摆脱苦海。包括咏唱和绘图,能在无意识中靠着本能就脱口而出和画出来的人才是好法师。”
“那听起来像是.....在魔法遗迹里会经常遇到的魔物。”
“魔偶,实际上低级魔法学徒在学院里的外号就叫‘格雷姆’,说他们是炼金人偶都算是轻的了。”
“魔法必须要这样学才行吗?好像不是吧?我感觉不是这样唉。”
尽管安比刻意地有在回避与魔法相关的知识,甚至有几次还要求利米特帮助自己用魔法消除那些不必要的记忆,可她还是通过每天利米特研究魔法的方式,了解了学习魔法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事。
魔法绝对不是说重复练习念一句词,只要发音和语速标准了就可以使用魔法的,那不如说是在学习神职者的祷告词。
“就是魔帝那家伙故意的,在他心目中,比起聪明的天才忠诚的手下的地位要更高,更有价值,你在他手上的把柄越多,他越信赖你。看看四天王哪个是魔法高手?不过都是一群魔导具的熟手,硬要说只是术式发射器。”
利米特最终在我们可爱的圣女小姐的背包里找到一件抗寒神器。
‘神职者的披风’
大到可以把娇小的克莱尔整个人包裹盖住,让她像是一颗羽毛球一样,臃肿的羽毛球。
还有个金边大帽子,如果克莱尔穿上,她的视线都会被挡住吧?不过也没见她穿这个。
估计就是怕被那吸血鬼嘲笑,蒂薇儿肯定会夸张地叫什么;‘我草!神皮使者!’之类的。
不过对利米特来说她随身携带这个可成了好消息,套上之后果然暖和得多。
上面有诸多教会加护,就像是现代的高科技含量的战术衣一样,防护v、防刺防爆还保暖抗热......
怎么做到这些矛盾的属性都有的,难不成内部有温控系统吗?
“也让我进来啦——”尽管安比不觉得冷,可她还是谄媚笑着这样说了。
安比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仿佛身体的体感有个上限,到了那个上限就不会增加体验了一样。
对她来说,常温十度和零下一百度,三十七度和龙息的温度,从体感温度上来说并没有差太多,因为这个特别的体质在一些诡异的情况老被利米特给嫌弃。
“哦,抱歉,刚刚沉浸在感慨这高技术含量的装备上了。”
说实话,利米特都想给克莱尔偷了,这玩意显然更适合他!不过考虑到队里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瞬杀的还是克莱尔,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冷!我还以为进来的是一块冰!喂,你都这么冷了,怎么不早说!”
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现了!果然就会这样,利米特马上露出这种嫌弃的表情来了。安比还记得有一次被龙息命中,利米特看到自己平安无事从烈焰中走出来第一时间想都没想就拥了过来,安比都来得及躲。
那场面可真的太惨了,利米特整个人居然直接燃起来了,人居然是可燃物吗?
“呢哈哈哈。”想起这件事加上利米特现在的表情,安比惹得会心一笑。
“你别冻坏了吧......”
利米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将安比拉近过来,全然不在乎那温度差带来的刺骨寒冷。
利米特只知道得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并且在冒险途中有成员生病是相当忌讳的事,有人得病会让整个小队的风险系数直线上升。
说起来,安比和艾比安的关系,在利米特看来和魔帝与其他被他打压的魔法师关系差不太多。反正安比得病了,艾比安肯定不会关心的吧。
那个粉毛精灵只想着复仇的事,或许没有那种同情谁的心情。
想到没人会关心安比,利米特不禁把孑然一身在这个世界游荡的自己和她重叠在一起,于是抱紧了这冰冷的身体。
安比虽然感受不到极端的温度,可她总能感受到这种‘温差’。
从利米特怀中传来的温暖逐渐让身体活跃起来,两人只把头暴露在寒风中。在这巨大的帽子下,因为被利米特紧紧抱住,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偷看着利米特那眺望远方的视线,这让安比心生一种古怪的感觉,忽然与世隔绝了一般的感觉,仿佛从利米特那里传来的不只是温度,还有一种情绪。
“......”
安比忽然莫名其妙地站起,害的冷风吹了利米特一肚子,他本想埋怨的,怒眉抬头,看见的却是泪水滑落到下巴尖的可怜精灵,安比发丝内侧的粉发在自己仰视的角度下一览无余。
术精灵,如今仅剩两人的种族。
现在利米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也没有被灭过全家,感觉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自己自大。
“快进来吧,别冻着了。”
像是苦行僧一样,利米特将斗篷敞开吹着,仿佛安比进来之前他不打算放下,斗篷都要被吹走了一样颤抖着发出响声。
为了保暖的效果,利米特是把那冻湿的外套给脱下了的,现在他只穿着件单薄的汗衫。
安比看见利米特的嘴唇都要发紫了,连忙进去抓紧了斗篷裹起来。
“喂,别抢走太多啊,我这边都漏风了!”
“对不起。”安比闷声呢喃到,利米特没有敢去看她,他只是侧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独特的花纹来。“不对,谢谢....”
“没事,伙伴嘛,我们一起冒险一起进迷宫,就算是命运共同体了,暂时的也算。如果你得病了,光是单独把你送回波顿镇都很麻烦,路上还得照顾你。”
利米特自己说服着自己一样,他可不想对安比投入太多情绪,在艾比安的问题上,他还拿捏不准自己的态度。
如果安比不想自己找艾比安复仇呢?和安比搞好关系的话,那就不能复仇了吧?那可就难办了。
‘我被背叛了所以要宰了艾比安!’
这种理由.....感觉不是很能说服一个人帮助自己杀死她最后的同胞。
“喂。”
利米特感受得到,安比在斗篷内又像是考拉一样双手穿过自己的腋下抱住了自己,像是抱住抱枕那样,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样吗?癖好?还是在考验自己?诱惑?
安比用脸颊蹭了蹭利米特的肩膀,这却让她感受到一种难以复加的苦闷,一种绝对的失落感。
无论轮回多少次,自己都回不到最初了。
“我几乎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利米特。”
‘啊——又说这种超复杂,超有隐情的话。’利米特有些纳闷,他刚刚的思路完全被打断,分不清安比到底是刻意还是真心还是其他的什么。
利米特现在只感觉安比勒得是不是有些太紧了。
‘那个骗子,说好的要把最好的魔法留给我的,说好的永远都会考虑到我的。’这样一想忽然安比还有点生气,就用力地勒了一下。
“噗!安比小姐?!”
“这样暖和的快一些是吧?”
“或、或许吧.....”
虽然觉得肋骨冷得慌,可利米特还是选择顺从安比了,他实在是很容易被这种把戏拿捏。
难道这就是剑帝口中的‘致命弱点’吗?!
利米特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是个流淌着热血的男人,没有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觉悟,也没有那种能够把人际关系数据化的明确标准,不过还留有着真切的情感......
‘安比会不会是喜欢我呢?’
利米特呆若木鸡地凝视起那天花板的符文,他不禁为自己又产生这种错觉感到无奈可笑,每次有这种感觉之后,现实总会惨烈的背叛他。
这件事让蒂薇儿那混蛋知道又会被她当做嘲笑的谈资吧。
虽然是个惹人厌的虚伪捧哏,但利米特在一些观念上的确与那个吸血鬼很合得来,不然也不会共事一同研究魔法。
那个人只谈论利益不讲究情感,蒂薇儿觉得捧着阿库娅自己有活路,所以她才什么话都向着阿夸。
如果说利米特是勤劳的猎犬,那蒂薇儿就是西施犬那样可爱的家犬,同样作为舔狗,蒂薇儿可谓把好处全部占尽。
这方面利米特有些羡慕蒂薇儿,因为利米特自己做不到。
光是在这方面蒂薇儿就已经对利米特百般嘲笑了,她觉得自己献殷勤是能有回报的,而无回报的舔狗行为在她眼里只是廉价的自我感动;
‘咱倒希望你能一直这样自我感动下去,‘高尚’的管家哟!’
在诸多考虑之后,利米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又换了个对象进行‘自我感动’而已吧?真是,毫无长进。
最终利米特只好把自己想象成一根木头,维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却也感受得到温暖逐渐充满了整个斗篷内。
不得不说,两个人是要暖和得快一些。
‘不对!你就甘心于此吗?你就甘心于此吗?!你要过一辈子毫无长进的人生吗!’
利米特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