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腿一软,还好顾景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皇后,你身子还是没养好。”
“皇上,臣妾无碍的,太医已经说过臣妾的身子恢复得不错。”停顿了一下又道,“皇上,臣妾愿意将四皇子养在膝下,臣妾无子,将来定会对四皇子视如已出。”
她说得极为真诚,可却如石沉大海,皇帝笑着看着她。
“朕觉得,四皇子养在长乐宫和二皇子作伴,也不是不行。”
这话无疑就是在拒绝。
可皇后却不愿意放弃,竟是红了眼眶:“皇上,臣妾的大皇子……若是还在,如今也该五周岁多了。”
提到大皇子,顾景行面色微变。
虽然大皇子走了有些年头了,但不代表皇帝就忘了这个孩子。
毕竟对于他来说,大皇子是他第一个儿子,且那孩子聪明,不过三岁就会吟诗作对,帝师甚至亲自入宫来教导大皇子。
若是能长大,将来定然也有一番作为。
可惜……
见皇帝有所松动,皇后更是加上一把火:“皇上,大皇子走后,臣妾日日夜夜想着他,臣妾有种感觉,就是他回来了……”
皇帝皱着眉看着眼前哭泣的女人,皇后鲜少会哭。
从大婚以来,皇后便一直都是以端庄持重的形象,为主母,为国母,正主中宫。
她向来对人和善,后宫虽算不上多太平,但嫔妃之间的斗争,比较起前朝来已是很少了。
她事事亲力亲为,功劳苦劳皆有。
可提起大皇子,哪怕是顾景行,也心生愧疚。
若是当初,他对后宫能稍微关切一些。这些悲剧是否就不会发生?
他对皇后,是有愧的。
这次宜贵嫔的事件,他不是没怀疑过皇后,但无论如何查,都没有任何证据都指向她。
那个宫女也是自杀,是宜嫔在孕期贪吃,吃胖了心情不好就打骂那个宫女,宫女心生歹意才推了宜嫔。结果酿成大祸,生怕受苦便自尽了。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都有因有果有动机。
可就是觉得哪都不对。
直到今晚皇后开口要孩子,他对皇后,又多了几分疑心。
“皇后,你还年轻,你将来还会有亲生的孩子。”顾景行安慰道,提到大皇子,他还是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狠。
可皇后似是心意已决,定是要养四皇子不可。
竟是给他跪下磕头了。
皇后见到皇帝,是不需要磕头的,他从未见过皇后这样卑微。
只为了,别人的孩子?
顾景行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睁开,与皇后四目相对,他说:
“皇后,你想好了,你确定要这个孩子?”
他明明就在眼前,皇后听起来却似在千里之外。
皇后一时间有些慌神,可想到父亲的为难和催促,想到自已在后宫被瓜分的权势,想到看似稳却随时可能被替代的地位,到底还是点头。
“那朕便允了。”顾景行心烦气躁,拂袖起身,“皇后好生养好身子,才能养好皇子,朕先走了。”
皇后目的达成,但她知道,代价颇大。
顾景行青着脸从椒房殿走出,甚至没换衣服。福安心下一震,这是过去六年多从未出现的事啊!皇上就算对皇后一般般,但祖上留下的规矩向来很遵守。
这是怎么了……
“回养心殿。”顾景行也不叫步辇,直接背着手,大步往养心殿走。
福安匆匆跟着,计较之下,便偷偷让下人先去通知了毓秀宫娘娘。
果然,还没走到养心殿,顾景行直接改了道。
人压根就没打算回自已那。
平日里,皇帝不顺心了,总要去找毓秀宫娘娘的。
毓秀宫里,曲挽宁正睡得踏实,自从有了身孕,虽这俩小豆子怕是还没一粒黄豆大,可她却爱睡觉了不少。
每日总有五六个时辰在睡觉。
被芍药从被窝里叫起来,她还有些起床气,仔细一听:“皇上?今儿不是十五吗?”
曲挽宁疑惑。虽然顾景行待她极好,如今除了皇后那,已经许久没临幸过其他嫔妃,但她一直都知道,顾景行是个很重孝道的人。
初一十五留宿椒房殿,这规矩从没破过。
“主儿,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呢,您快准备准备,福安的意思是大概是要来的。”
曲挽宁翻了个白眼,这厮总是如此,在别的地儿受了气,就跑她这儿来求摸摸。
真是烦人。
如今夜半,正是冷得紧,她在被窝里睡得那么舒爽,还要起来?
“不起!”
说完直接往被窝里一钻,爱来不来,来了再考虑起不起。
没过多久,顾景行便到了毓秀宫。
看到芍药和山茶头发都没梳。才想到现在已是丑时,别说是曲挽宁了,连下人都睡了。
“你们家主儿,可是还睡着?”顾景行刻意放低了声音。
“回皇上,主儿睡了许久了。奴婢去叫她起来。”芍药道。
“算了,朕自已进去看看她。不必叫了。”末了还说了句,“天冷了,福安你在门口守着,让他们休息去吧。”
福安:你心上人的奴才,都比我重要了是吧?皇帝你个渣男!
顾景行轻轻推开屋门,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果然,屋里一点灯都没有,只能闻到独属于她身上的香味。
生怕身上的寒意带给她,他硬是在门口暖了好久,才敢往里屋走去。
里屋,她的味道更浓,她的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也仿佛温柔的手,抚平了他心头那点烦躁。
倒不是曲挽宁装睡,她是真睡着了。
实在困得紧。
可顾景行进来那一会儿,她便知道他来了。
嘤咛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顾景行坐在她床边,柔声问道:“可是我吵醒了你?”
“是啊。”曲挽宁并不做作,伸出手臂保住顾景行的大腿,细嫩的脸颊在他的腿上蹭了又蹭,“我不知道你会来。”
“不欢迎我?”顾景行笑着问道。
“怎会?挽宁想着夫君呢。”
顾景行的心又柔了几分。
曲挽宁虽是不情愿,也起身亲自去点了灯,转又靠到顾景行怀里撒娇:“夫君可是不高兴?”
“很明显吗?”顾景行自认为伪装得不错,自进门都是笑着的。
“夫君每次不会来的时候来,都是因为心情不好。”
顾景行无奈,原来他每次不开心来找她,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
“挽宁。”顾景行将她纳入怀中,贪恋地靠在她的颈窝,“别动让我休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