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持续到子时。
曲挽宁本就怀有身孕,虽已是幸运,没有旁的那些不适。
可困,还是真的困。
坐到子时已是极限,刚散了宴席,就任由芍药等人架着回宫了。
子时皇宫里会放烟火,从今夕一直连续放到新年。
曲挽宁早就听说过,京城皇宫的那一场烟火,堪称京城一绝。
可身子上的疲累,却无法支撑她去欣赏这盛况了。
回到毓秀宫,眼都快眯上了,半躺着由芍药和腊梅替她脱去宫装,卸掉脸上的妆容,摘下繁重的头饰。
芍药疼惜自家主儿,虽主儿没说,但她的身子芍药向来关心,如今却是猜到了,她多半是有身孕了。
主儿不笨,她不说,芍药自然也不会声张。
只是伺候她的手法,更是轻柔了几分。
伺候好曲挽宁,两人纷纷退出了屋子。
这时,福安竟是颠颠小跑来毓秀宫,明明是天寒地冻的日子,却跑得满头大汗。
“芍药姑娘,皇上给咱家放了假!走啊,咱家知道哪儿看烟花最好看。”
腊梅掩嘴偷笑:“怎么,福安公公不带着我们一起啊?玉兰、小土豆、山茶、禄安都等着呢!”
“啧,你这小姑娘,去去去。”福安也不恼,轻轻推搡了一把,“咱就邀请芍药!”
“行了行了。芍药姐姐,你就去吧,不然福安公公今晚都睡不着了。我和玉兰在这儿伺候主儿呢,你放心。”
芍药顿时脸红,也不推却了,小步跟着福安离去。
小土豆得到腊梅的允许,在禄安的陪同下,带着山茶一起看烟火去了。
“腊梅姐,你不去看?”玉兰小声问道,生怕惊扰了主子。
“烟花都看了那么多年了,哪年不能看?咱都走了,主子在这我不安心。”
玉兰点头同意。
她们的主儿,是世上最好的主儿。
今晚的烟火格外绚烂,许是因为外邦使者同过年的缘故吧。
就连毓秀宫的院子里,也被照得亮如白昼。
各色烟火闪烁,却惊扰不了一分曲挽宁的睡眠。
入宫后的第一个守岁,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过了丑时,宫里才渐渐恢复宁静。明天是大年初一,整个宫里,无论是宫人还是官员都休沐。今夜自是玩得晚了一些。
不过这也不打紧。
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来了。
曲挽宁迷迷糊糊睡到寅时,恍惚间好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旁抖落了浑身的寒气。
脱去外袍后,还在炉子旁烤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钻进她的被窝。
是谁来着?
这味道好熟悉。
一定是她十分在意的人吧。
他的怀抱宽大又温暖,比自已睡舒坦多了。
曲挽宁哼唧着挪了挪身子,枕着那人的胳膊又沉沉睡去。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身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可却不见人影。
曲挽宁迷迷糊糊的,唤来换上了新装的芍药:“芍药,昨晚谁来了?”
芍药笑道:“主儿,新年快乐!还能有谁啊,万岁爷呗。”
得,这是真睡傻了。
芍药心里却也觉得高兴。
昨夜皇上刚得了那样的美人儿,连她都有些担心,皇上会不会喜新厌旧,被那蛇一样的女人,勾了魂去。
新人入宫,首夜侍寝,再正常不过了。
但皇上,昨夜哪怕是那样忙,都赶着来陪主儿睡觉。
是真的把主儿放在心尖尖上的。
芍药伺候着曲挽宁起身,今日穿的是一身粉紫色的羊绒袄裙,是皇上昨夜亲自送来的新衣。
袄裙上还有这白色的云纹,这云纹她眼熟,顾景行的常服上,总绣着这样的云纹。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
而且,若没有猜错,这身衣服应当是出自太后之手。
这是——给她和顾景行送了一对儿情侣装?
“主儿,这袄裙可真漂亮,衬得主儿姿容更胜呢。”芍药夸奖道。
“算你嘴甜,行了,大年初一知道要说好听的。”说着就从妆匣里拿出一支碧玉簪。
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芍药的头上戴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缀翠钗。
一看成色,完全不比她手里这支碧玉簪差!
倒显得她这个主子小气了些。
“不如你这钗子美啊。”曲挽宁打趣道。
芍药脸皮子薄,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后根。
“芍药,主儿一直没问过你。福安公公的心思,你可知晓?”
芍药一抿唇:“奴婢自然是知道的。”
“你这钗子,哪怕福安是御前大太监,也得存了不少年头的银子呢,你可别平白拿人家东西。主儿就问你一句,你愿意跟了福安?”
芍药一下就跪下了:“主儿,可是要赶芍药走?”
“自然不是。”曲挽宁扶起芍药,“你在本宫身边也许多年了,用得顺手。可我也不能为了自已,枉顾你的幸福不是。你也知道,福安混得再好,也是……将来不能有儿女的,你可要想明白。”
“主儿,芍药想得很明白。福安公公对奴婢很好。”
“可别委屈了自已就好。”曲挽宁扶起她,笑道,“你若想明白了,本宫到时候给你求个恩典,光明正大给你们赐婚……”
天禧国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出门的。
自然也不必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曲挽宁到底也惦记太后的一番心思,还是着下人捎了点太后爱喝的奶茶,道了个谢去。
顾景行却是按捺不住,早上不过是离开去处理了一些事,这才过去两个时辰,就惦记曲挽宁了。
一忙完,就小跑着往毓秀宫赶去。
刚好碰到曲挽宁翘着二郎腿,极其不雅地坐在院子里看宫人们玩乐。
这几日她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惦记上秋千了,缠着小土豆和禄安,偏要在宫里这大脖子树上打个秋千。
宫人们唉声叹气,好不容易休沐还要给主儿做事,但却都是心甘情愿的,主儿待他们好,他们心甘情愿啊!
看到顾景行来了,曲挽宁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尴尬地放下了自已的二郎腿。
“嘿,夫君,你怎么来啦?”曲挽宁笑得谄媚极了。
“哼。”
她马上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哎哟,夫君,妾身可太想你啦。夫君,新年快乐,福寿绵长,福如东海……”
顾景行:“朕还年轻,爱妃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