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挽宁得知皇后做过的那些事后,并不觉得太意外。
虽然对于先帝遗诏一事,顾景行并未如实交代,但皇帝未废后,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先不说多年夫妻,就算没有感情,两人之间捆绑的利益必定不少。而且皇后的父亲是当朝帝师,是顾景行的老师。
虽在朝中无多少实权,麾下门生却实在不少。
尊师重道,总也是对皇帝的枷锁。
想来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贸然废后实在不可取,顾景行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自已也并非不讲道理。
废后不是小事,不然天禧国也不会有祖训不得废后。
那是影响国运,乃至朝政的大事。
尤其是现在西域虎视眈眈,其他国家的态度也并非全然以天禧国马首是瞻,此番动荡实在没必要。
后宫受到皇后迫害的嫔妃并不算少,但大多也就是猜测却没有证据。左右皇后如今都被软禁,架空了实权,短时间内恐怕也难掀起什么浪花了。
如此结局,令人唏嘘。如此想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罢了,整个后宫竟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忆起当初看这本小说,简介中提过一年多以后,真正的女主入宫时,皇后还是掌权者,只是与女主作对成为了女主踏上后位的垫脚石。
如今看来,剧情早已偏离了轨道。那位真正的女主,还会入宫吗?
至于后续如何处置皇后,会囚禁到死,还是将来有朝一日还会放出来掌权,那便也是顾景行的事了,也不归她管。
至少眼下的困境已然解除。
“挽宁,你安安心心养好身子,今年到腊月再回宫去也无妨。”
靠在顾景行怀里,只觉岁月静好。
如今儿女健康,丈夫贴心,婆婆更是如亲姐妹一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月子里,曲挽宁心情一直不错,顾景行几乎除了忙朝政之外,都在院子里陪她。
而其余时间,几个姐妹也总来曲挽宁这儿,帮她带带孩子。
就连一向很少过问后宫诸事的太后,也常来院子里坐坐,甚至贴心地给两个孩子送了不少她亲手做的小棉袄,小棉被,用着极好的料子,摸起来柔软亲肤。
“太后娘娘惯是偏心呢,可从没给婠婠做过小衣裳呢。”淑妃笑道。
“婠婠有姐姐这样的心灵手巧的娘亲,哪像我,手笨脑子也笨,唉,君珏和卿卿跟我,可遭老罪咯!”
如此一说,嫔妃们心头那点觉得太后偏心的不痛快,也很快消散了。
确实,禧妃的女红之差,在后宫可是人尽皆知的。
谁没见过皇帝腰间总挂着的那两个绣着鸭子的香囊?
“等卿卿长大些,姐姐们有空可要给卿卿绣些小衣裳,唉,妹妹绣的可不敢让她穿出去……”曲挽宁说得可怜巴巴,惹得姐妹们又笑作一团。
皇后倒台,虽还不至废后的程度。
后宫还是前朝,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的管理六宫之权,现在基本都在淑妃手里,但淑妃的地位确实也低了一些,后宫的高位嫔妃并不多。
顾景行倒是希望曲挽宁能跟着淑妃一起去管后宫,但却被她严词拒绝了。
管理后宫,吃力不讨好的活,她才不想干呢。
何况她这胸无点墨,虽早年被系统强行安排学习了一波,但哪能比得上诸如淑妃和慧嫔这种出身名门世家,长大后不是入宫就是要去达官显贵家做正头娘子的呢?
顾景行无奈,心上人不愿意,还能强迫不成?
因此,只能在淑妃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最后承诺明年把花房的十盆绝品牡丹送给淑妃,淑妃才答应了下来。
但淑妃这个位份,委实也有些低了。想要真正的代掌六宫,顾景行也给静淑妃提了位份,从此便是静贵妃了。
而代掌六宫则不能一人掌权,曲挽宁虽为妃位却不愿意管事,只好提拔了慧嫔为贵嫔,和润贵嫔一起帮衬静贵妃。
如此一来,曲挽宁倒成了整个后宫里最闲的高位嫔妃。
她清闲,顾景行日子却是不大好过的。
帝师三天两头就没找他谈人生,顾景行烦不胜烦。
眼看南方的雨,终于停了,虽然当地的民宅农田尽毁,好在百姓并没有遭受太多灾难。眼下只等水彻底退了,灾后重建便是了。
顾景行也算松了口气。
看到曲晋宁送回来的奏折,心情舒畅了不少,大笔一挥拨款五千万两白银,重建灾区,修整河道海岸。
“皇上,帝师来了。”福安看皇帝心情不错,其实不大想进来打扰他。
果不其然,刚才还唇角上扬的皇帝,听到帝师两个字,顿时不耐烦地皱眉。
想了想还是道:“宣进来吧。”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孟商诀信步进来,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了大礼。
“老师何须如此。”顾景行薄唇微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悦的神情。
“于私,你我是师生,于公,臣也不过是皇上的臣子罢了。君臣之仪,臣自不敢忘。”孟商诀拱手道。
顾景行靠着椅背,手搭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帝师。
今天又想来说点什么。
“皇上,臣听闻,湖城的雨终是停了,如今灾后重建,正是燃眉之急啊。”
顾景行挑眉,这老家伙,湖城的奏折乃是走官道回来的,速度比寻常奏折快上许多,从湖城送回来不过五六日罢了。
没想到帝师竟然这么早便也知道了消息。
“嗯,老师所言有理,朕已经安排了曲晋宁和陈寅前往数月。”顾景行淡淡答道,这老家伙还未吐露真实目的,两人便是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可是金科榜眼和探花?两人不足二十,正是年少有为,少年奋发前途不可限量,皇上英明啊!”
顾景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帝师,这老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这两人受到朝廷重用,却和孟商诀扯不上一点关系。没道理孟商诀会给两人说好话。
“只是臣觉得,年少轻狂固然是好事,但做事往往不够稳妥。”
“那老师觉得,朕应该如何安排呢?”顾景行坐起直身子,单手扶着脸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似是在思考。
孟商诀若有所思道:“臣认为,应当派更有经验的治水御史前往督查。”
顾景行仍是那样看着孟商诀,却并未回答,那仿佛在打量猎物的神情,让孟商诀浑身不自在。
豢养多年的兔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这般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