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融融,正是好时光。
偏偏整个皇宫,却是暖和不起来。
曲挽宁想不明白,明明是红墙白瓦,为何却似乎永远没有什么温度一般。
但寒冷的是别的地方,却不包括毓秀宫。
回宫后,顾景行每日卯时便要起身上朝,晚上有时忙到子时才结束,他心疼挽宁,每当子时才忙完的时候便索性歇在养心殿了。
掐指一算,竟是有快十日未见过顾景行了。
福安倒是来得勤快,一来是传达顾景行的行程,好让禧妃娘娘放心,按常理来说,皇帝的行程算是相当保密的事,但顾景行丝毫不介意让曲挽宁知道,只为让她心安,这偏爱已是摆到明面上来了。
二来,皇帝忙,他也忙,已是许久没和芍药一起回家了,只能在毓秀宫见见自已朝思暮想的人。
挽宁抱着卿卿,卿卿的头发和其他婴孩的不同,不似那样稀稀拉拉反而乌黑浓密,这才刚七个月竟是可以扎两个可爱的小辫子。
只是辫子太短,看起来倒有种村子里傻妞翠花的既视感,挽宁还从院子里摘了两朵娇嫩的海棠花。衬得卿卿更是娇嫩,挽宁忍不住亲了自已女儿一口:“我的宝贝卿卿,越长大越漂亮!”
卿卿本还在嫌弃娘亲给自已扎的辫子,她堂堂女帝重生,怎能梳这么幼稚的发型!简直有损形象!
可当她看到娘亲喜笑颜开的容颜,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
罢了,她开心就好。
七个月大的老六和卿卿,已经能自已坐得很稳了,尤其是卿卿,已经能凭借自已的气力满房间爬来爬去,老六在妹妹的指导下,也勉勉强强能爬两步。
为了两个孩子玩得开心,索性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玩,南瓜已经成年了,比幼时沉稳了许多,如今总像个侍卫一般陪在老六和卿卿身边。
毓秀宫的草地都是有专人精心培育修剪的,虽然也没什么虫子之类的,可七个月的孩子正是好奇顽皮,总是把身上爬得绿油油脏兮兮。
金桂有些心疼孩子:“娘娘,咱家小皇子小公主总这样爬,与南瓜还玩在一处,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曲挽宁知道她是真心对孩子,耐心解释道:“宫里的孩子总是难养,往往都是因为太过娇惯,周岁里什么都不敢碰,反而大些更容易生病。本宫的孩子不指望他有多大的本事,健康快乐就好。”
金桂和云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来他们在乡下的孩子,哪个不是自小就满地爬的?反而养不大的孩子比宫里这些娇养的皇子公主还少呢。
自家娘娘可真与庸脂俗粉不同!
卿卿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肆意玩闹过,重来一世她竟是感觉到了,原来这土地竟然是这样松软的感觉,这春日里茂盛的鲜草,竟是这样的香气,原来春日里的花,并非一日盛开……
曾经总是不苟言笑的女帝,谁能想到如今竟是能和自已的双胞胎哥哥整日在草地里打滚呢?
小土豆今年又蹿了个子,整个人都抽条了,小跑着回到毓秀宫,见主子和小主们都在院子里。
“小土豆,都这样高了,还如此不沉稳,看你跑得这样急。”曲挽宁屏退奶娘,“金桂,云兰,你们先去准备小主子的点心。”
小土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含蓄地笑道:“主儿,今天殿试结束了。”
曲挽宁轻轻掸去老六头上的草叶子,淡淡道:“结果怎么样?”
今年恩科,除了是第一次允许女子参与科举,更是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世家子弟终于明白当今圣上改世袭并非一时兴起,所以除了女子,亦有不少世家子弟参与。
“回主儿,本届恩科进士共计三十人,其中两人为女子。”
曲挽宁点头,与自已预想的差不多,改革并非一蹴而就,只要有女子愿意先行,将来无论是世家女子,还是普通百姓的女子,入宫选秀和嫁人便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一甲可有?”
禄安摇头,补充道:“但武试那边……武状元是女子。”
曲挽宁秀眉一挑,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世道,女子学文倒还不少,尤其是世家子女,才女也颇多。但习武……委实少见。
顿时便也对这武状元起了兴趣。
男子无论从气力还是耐力,都比女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能从诸多武夫中一举夺魁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
若是将来有机会,总是要见一见的。
“皇上呢?还在忙吗?”
“听闻和军机大臣在御书房会面,沐老将军和沐小将军也进宫了,似是边关不太太平。”
“知道了,你去吩咐小厨房备些枸杞红枣赤豆三红汤,然后去御书房知会福安公公一声,皇上忙完了派人来唤本宫。”
禄安离去后,曲挽宁倚着秋千的绳索望着西方。
那个邪魅如赤狐的男人,他终究是按捺不住的。他那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安于现状,他的野心,如今已如司马昭之心。
而天禧国内部,历代皇帝下来,积弊良多,虽顾景行登基十四年,已清扫了大半,仍有些顽固旧疾还未彻底铲除,他不可能像那姬广一般,不服就全杀完,连父母兄弟都不放过。
再加上皇后如今身子是不大行了,旁人或许还不清楚,曲挽宁却是知道皇后此次必死,无论她生前如何不得宠,去了便是国丧。
大多国家都不会挑他国国丧时偷袭,她可不觉得姬广能有如此崇高的道德。
脑海中如蛛丝缕缕,杂乱不堪,凤仪宫那位倒是能撑,竟是又撑了十多日了。
“禧妃娘娘,皇上那边忙完了,传您过去呢。”
愣神间,就被福安的声音抽回神来。
罢了,她伤春悲秋何用?
万事总有解决之法。
“福安公公,本宫备了补气的汤,您等我取来便随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