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庙路途算不得遥远,挽宁在百姓的注视下,也不得不端着坐姿。
而一旦坐得板正,这头上二十多斤的重量就是难以忽视。
顾景行在一旁看着挽宁努力摆正脑袋的样子,实在有些憋不住笑,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柔声道:“不然太庙祭祖结束后,先回宫换个凤冠吧。”
听到顾景行这样说,挽宁反而是挺直了腰板,就像被问“你不能喝就别喝了”的东北人一样:“那不行,我这凤冠可是我夫君送的,贵重得很呢!”
贵是真的贵,光凤冠上的主珠便是千年出一粒的。
重也是真的重,挽宁一想到她今日要戴着这顶凤冠行完整个流程,便恨她的脖子生得不够粗壮!
这顶凤冠,不仅会陪伴她大婚,也会陪伴将来她参加的每一个正式的场合。
“都怪夫君,还是做得太重了些。辛苦夫人了。”
“哼,那罚你晚上回去陪我吃杏仁酪!”
顾景行今日唇角就一直上扬着,即使这样的场合,更适合淡漠一些,他也无法抑制住他内心的狂喜。
太庙祭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整个流程并不复杂,不过是成婚礼中的一步罢了。
整个过程,顾景行都牢牢牵着挽宁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祭坛,祷告天地,感谢列祖列祖,告知黎明百姓。
如此,便也算得到了全天下的认可与祝福,两人才可回到太极殿接受百官的祝福,在亲人朋友的注视下,完成婚仪。
挽宁看不清周遭到底有多少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紧张的。只是有些后悔刚才夸下海口,如今却是不好意思再开口说想回去换个凤冠戴。
只好咬紧牙强撑着端庄模样。
在回太极殿之前,顾景行已交代福安,把原本的轿辇换成了龙凤花轿。
福安道:“皇上,这大婚用的东西都是提前备好的……”
顾景行挑眉:“你就说能不能办。”
福安大骇,原本已在嘴边的“不能”二字出口就成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他深信,若是他敢在这种时刻说出那两个字,明日他大概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TAT
回去路上,挽宁上来便发现轿子换了,起轿后她才小声问:“怎么换了一顶轿子?”
顾景行将挽宁的脑袋按在自已肩上,他力气一向不小,这肩膀也忍不住往下沉了一寸,堪堪才能顶住她头的重量:“你便在路上休息休息,等到了太极殿还有仪式。”
原本紧绷的身子,这才放心地松懈下来,将整个头的重量完完全全交给了顾景行。
换轿子是为了遮挡他人视线,好让挽宁能稍作休息。
火红的龙凤花轿,大红色的彩绸上缀满了轿沿。彩绸上有锦绣的双喜字,边缘是吉祥如意的云纹,轿顶上甚至还有麒麟送子图。
谁能想到,如此豪华的婚轿,在一炷香以前,还是一定再普通不过的御轿呢?
十里红妆也难以形容帝后大婚的奢华,车马从太庙一直排到乾清门,路边摆放了无数象征吉祥的大红牡丹花,侍卫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宫人们一路朝着百姓们,撒着喜糖和喜钱,人人口中皆是对新婚帝后的祝福。
“吉时到!——”
“恭迎皇上皇后入殿!——”
“跪!——”
在礼仪司的引领下,顾景行紧紧握着挽宁的手,从乾清门踏着地上正红色的毯子,一步受一拜,在百官齐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中慢慢来到了太极殿的台阶之下。
原本应当是皇帝在上,等待皇后向自已走来。
顾景行却道:“朕与皇后夫妻同体,共进退。”
在百官的注视下,两人牵着手,自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挽宁眼前只有赤红,低垂着眼眸盯着地面,从盖头的下方才能勉强看到地面。
她俩走得极慢,似是顾景行在故意迎合她的速度,又似是担心她摔着。
“姐姐,皇嫂嫂的婚服后摆好长。”顾清芮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感慨道。
挽宁的后摆,竟是整整垂了数层台阶,甚至与皇帝的后摆齐平。想来皇后的后摆都是比皇帝短了许多的,象征着男尊女卑。
当然,不仅清芮和嘉公主两人看到,百官亦是注意到了这细节。
更是明白,当今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与伦比。自也敬畏了几分。
“皇上,皇后娘娘,开始拜天地了。”礼部尚书小声道。
顾景行微微点头,牵着挽宁的手朝向广阔的天地。
“一拜天地!”
“敬苍天,佳偶天成,敬黄土,喜结连理,敬天地,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几拜过后,挽宁只觉头昏脑涨,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顾景行握着她的双手,与她面对而站。
在礼部尚书嘹亮的喊声中,盈盈拜下。
本以为一切顺遂,却在最后一拜时一个重心不稳,脚下踉跄。顾景行反应及时,她只是倒在了他的怀里。
凤冠太重,砸在顾景行的胸口,顾景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在旁人看来,只道是帝后两人有些过分亲密。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礼成!”
自此,他的挽宁,便是正正经经,得到天下万民认可的皇后了。
“今日,朕与皇后大婚,设下大席,诸位爱卿可随宫人入席。”
而挽宁则在命妇的引导下,率先入了洞房。
洞房设在交泰殿。
挽宁看不了周围的布局,只知这洞房四下都是喜庆的红色,周围没了太多人注视,她也松懈了下来,开口询问道:“本宫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回皇后娘娘,得坐到黄昏后大席散去,等皇上来揭了盖头才算礼成。”
挽宁叹了口气,即使顾景行已经削减了许多礼节,她仍是觉得有些疲累。
既是不能躺,便索性靠在了床栏上,沉重的凤冠也能借借力。
虽于理不合,宫人也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