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被赐了毒酒。
是福安公公带着暗卫,亲自去送的酒。
“阉狗,别过来!”香雪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被关在暗房里,她不由自主浑身害怕得发抖,“我是皇贵妃的救命恩人,你岂敢杀我!”
听到这称呼,福安原本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鸷,笑道:“皇贵妃已经作证,你根本就是假的,怎么,香雪姑娘,你连自已都骗?况且,皇上已经下令要杀你了,就算皇贵妃娘娘要保你,恐怕也是保不住了。香雪姑娘,你就乖些,咱家特意拿了宫廷佳酿,这毒啊,又快又狠,不痛苦得。”
说着,亲自斟了一杯酒,端着靠近香雪。
香雪双手双脚被束缚,不住得摇着头往墙根挪动,嘴里哭喊着:“不要,不要,放过我……我要见皇上!我知道皇后娘娘的秘密!事关国运!”
皇后娘娘的秘密?
福安手里的酒杯一顿,踌躇再三,这事他是没法替皇帝做决定的。
还是去通知皇上,让皇上来定论吧。
主屋里,挽宁正坐在顾景行腿上,两人浓情蜜意,完全不像是已经在一起三年有余的夫妻。
听闻香雪还有话要说,顾景行不耐烦道:“这种心思不纯的,杀了便是,还听她什么废话?”
福安满脸尴尬,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挽宁看出福安似乎有话要说, 而此刻支支吾吾的样子,多半是不想她听见,笑道:“皇上,卿卿应该起来了,臣妾去看看孩子,晚些再带卿卿过来。”
说着便打算离开,谁料却被顾景行拉住,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无妨,皇后不是外人,有事直说。”
“那个……香雪说,有皇后娘娘的秘密,事关国运,要亲自说与皇上听。”福安说完,立马跪下,只觉后背如芒在刺,空气也一瞬间陷入寂静。
“不必,直接处死便是。”不过一瞬,顾景行便给出了答案。
挽宁却道:“臣妾倒是很好奇,臣妾能有什么秘密?还能关乎国运呢。皇上不想知道吗?”
“你好奇,去问问便是。”
夫妻俩即使普通的对话,都无时无刻不在撒糖,福安此刻简直汗流浃背。若是一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会不会被主子直接一起赐死了?
满腹担忧,这带路的速度实在是慢上了几分。
顾景行牵着挽宁在后面跟着,不悦道:“走快点,还想让那毒妇多活一阵?”
吓得福安赶紧小跑了起来。
挽宁留在门外,顾景行独自走进了暗房。
这里本就暗无天日,屋门开启,带进一缕刺眼的阳光。闪得香雪睁不开眼。
但她知道,顾景行来了。
香雪被两个暗卫压制跪着,顾景行则在她眼前半丈的距离站定,居高临下看着香雪。
这张与挽宁有几分相似的脸,就这么和顾景行四目相对。
“朕听闻,你有话要说。”顾景行冷漠地开口,眼眸中难掩对她的厌恶。
反而是香雪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痴狂。
“行哥哥,你我分明是青梅竹马,你为何要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对我?”她的声音过分甜腻,完全意识不到她马上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顾景行挑眉,快速整理着香雪言语中的信息,先不说李初窈说过,这个香雪是失了从前的记忆的,李初窈是大夫,这么多年的相处,是断断不可能判断错误的。
且不说,就算是真正的林香雪,和他的关系都不是青梅竹马,两人别说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甚至林父的死还和顾景行有不小的关系。
这些,沐云冉也是知晓的,她既是怀疑香雪,那便更不可能这样和香雪说。
那,这个香雪,又是从哪得知所谓青梅竹马?
“朕爱慕之人,从来只有皇后一人,哪来的青梅竹马?”顾景行冷笑道,“香雪,我劝你还是不要故弄玄虚,早些交代完,或许朕还能让你少受些苦。”
顾景行的绝情,是香雪万万没想到的。
不可能啊,这一切,和那人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见她仍不开口,顾景行也失了耐心,抬手道:“灌酒。”
福安端起酒杯,走近香雪,可香雪挣扎得厉害,无奈之下,他只能一把捏住香雪的面颊。
“顾景行,你的皇后,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真正的曲挽宁已经死了!她是夺舍的!她不过是荒郊野外的一缕幽魂!继续宠幸她,天禧会灭国的!”香雪一口气说完,却见顾景行面上仍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似是完全不相信,也似是……早就知道了。
门外的挽宁,顿觉脚下一软。
她的事,除了太后和顾景行无人知晓,然而这两人必不可能会和香雪说这些!
香雪说的也并无问题,她确实是来自异世的一缕游魂野鬼。
继续宠信她,天禧会覆灭……?
顾景行本已经打算离开暗室,听到香雪歇斯底里的吼叫,反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香雪以为他回心转意,打算听一听她的解释,没想到顾景行只是皱眉问福安:“喂个毒酒,那么难?你也想喝点?”
福安后背发凉,不顾香雪不可思议且惊恐无比的眼神,直接把毒酒直接倒了进去。
香雪剧烈地咳嗽,毒素随着温润香甜的酒水滑入腹中,任凭她如何咳嗽作呕,也吐不出来一点。
“顾景行!顾景行!你真的要杀我!”香雪哭喊得哀怨至极,好似顾景行真是那负心人。话音刚落,唇边已经流出了一道血痕。
“死透了,丢乱葬岗去。”顾景行不再回头看一眼,径直离开了暗房。
先是唇角,接着鼻子,耳朵,眼睛,暗红色的血愈来愈多。
香雪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在绞痛,痛苦得蜷缩着,嘴里含着血仍在喊着顾景行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是因为有了那个女人,所以你把我忘了吗?
香雪临死前,还想问许多问题,可她满口鲜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渐渐的,意识模糊。
暗卫上前探了鼻息,拱手道:“福安公公,她死了。”
“丢乱葬岗去吧。”福安任务完成,身上竟也沾了不少毒血,只觉恶心无比,“厌恶我这样的阉人,最后还不是要死在我手里。”
香雪的尸体被丢在了乱葬岗里。
即使月歌城正是冰天雪地,乱葬岗里的尸体,有几年前西凉时的,也有今年的,腐烂恶心的味道,即使是雪也掩盖不了。
只是谁也没发现,香雪的睫毛,竟是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