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端着酒坛和酒碗走了过来,看了眼老汉,板着脸道:
“老拐,今天不是给你酒吃了吗?怎么又来骗吃骗喝了?”
老汉嘿嘿直笑,也不觉得尴尬。
许知行笑道:
“没事,算我请这位老哥的。”
说罢指了指桌子上那堆刚才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铜钱道:
“小哥把这些钱收下,再拿些肉来。”
伙计无奈摇了摇头,只好照做。
好在这瘸腿老汉平日里也只是骗一些吃喝,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酒馆也就不拦着他进来了。
伙计走后,老汉再也忍不住,端起酒坛就给自已倒了满满一碗酒。
一滴都不曾洒落,可见是一个极爱酒之人。
小心翼翼的端起酒碗,先是轻轻抿了口,咂吧咂吧嘴,一脸陶醉。
然后又接着大口大口灌了半碗,长长呼出酒气。
“痛快。”
许知行只是笑着看着他,跟着一起喝酒,并不催促。
老汉喝了酒,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了起来。
笑道:
“我不白吃你的酒,你既然要在这里小住,有些事要是不知道,怕是连性命也都保不住。”
许知行端起酒碗,敬道:
“那我是得好好敬老哥一碗。”
那老汉也不客气,笑嘻嘻的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
抹了把嘴,随手抓起一块羊肉,撕咬了一口,然后对许知行煞有其事道:
“我跟你说,在咱们双旗镇,其他万事不用在意,但唯独有一件事,你得急着。”
许知行笑着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老汉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
“咱们双旗镇有三口水井,全镇子的用水都靠这三口井,但这井水不是随便用的,得花钱。
因为这三口井是镇子上的吴家祖辈打下来的,所以不管是谁要用水,都得给吴家交钱。”
许知行点了点头,问道:
“那若是交不起钱呢?”
老汉冷笑了一声。
“交不起?那就只能去五十里地外那条碱水河里打水了,那里面的水,又苦又涩,打回来还得费劲功夫处理,才能喝。”
许知行没有说话。
既然是吴家祖辈自已打的井,他们向外人收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旁人说不得什么。
老汉又说道:
“所以在这双旗镇,你唯一要注意的一件事,就是不要得罪了吴家。
否则别说是吴家,就算是镇子上的其他人也容不得你。”
许知行笑了笑,端起酒碗道:
“多谢老哥告知,再敬你一碗。”
老汉嘿嘿笑道:
“嘿,兄弟上道。”
然后拍了拍自已的胸脯,激起一层灰尘。
“在这双旗镇,要是有什么麻烦就报我的名字,大事小事,我老拐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引来一旁人的嗤笑。
“我说老拐,你骗吃骗喝就算了,连这个牛也敢吹?这双旗镇你能顶个屁事...”
“哈哈哈哈...顶个屁...”
老汉面子上挂不住,怒道:
“一帮羊粪蛋子,懂个球,喝你妈奶去...”
许知行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示意老汉不要介意,继续吃喝。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多个人陪自已喝酒吃肉也不错。
许知行并不在意。
想起刚才那些人议论的阴风山,许知行不由得好奇问道:
“刚才听大家议论,说什么阴风山,请问老哥哥,那阴风山是什么地方?”
哪知老汉听到许知行问阴风山,当场就脸色大变。
连忙摆手制止许知行。
眼中带着一些恐惧。
“嘘嘘...大兄弟可别再说了,说不得...”
许知行笑道:
“刚才他们不还议论吗?”
老汉一脸恐惧道:
“那就是个魔窟,里面全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惹了他们,我们这个镇子都没好活。”
许知行不由得诧异。
在如今大周马踏江湖如此铁血的情况下,还有人这么嚣张?
就算荒州地处偏僻,也不至于吧?
那老汉虽然恐惧,但似乎有想要显摆自已的见识,最终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道: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往外透露。”
许知行也把耳朵凑了过去,点了点头。
老汉四处打量了几眼,压低声音道:
“其实那里就是一群土匪,但这些土匪身份不简单,他们是战国余孽...”
许知行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老汉。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个老汉可能就有些不简单了。
这种事,绝对是极为隐秘的。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就在此时,许知行转头看了眼门口,眉头微微皱起。
哪怕是隔着门帘,他依旧能感觉到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没一会儿,门帘被掀开。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脏兮兮羊皮大氅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整个酒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因那汉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着实让人心惊。
那一双眼睛里,仿佛带着嗜血的红芒,扫视这酒馆内,无人敢跟他们对视。
紧随其后又进来两个人,同样的羊皮大氅,同样的邋里邋遢,同样的一身煞气。
酒馆伙计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那领头的汉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
“酒、肉。”
伙计愣了会儿,也不敢再细问,只好连忙点头,招呼他们坐下。
整个酒馆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再敢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压抑。
许知行对面的瘸腿老汉看到这三个人,仿佛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眼中顿时满是恐惧。
低下了头,趴在桌子上看都不看再看一眼。
许知行看了眼三人,心想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阴风山来的人了。
这身上的煞气,不是常年杀人的人不会有。
‘唉,看来又要不平静了。’
可以预知,这三个人来双旗镇,绝对不只是为了来喝酒吃肉。
酒馆里的食客心有惧意,也有些人猜到了这三个人的身份,于是便匆匆吃完结账离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酒馆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外加许知行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