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一想到这一幕就恶心，我就特别想要剁了她碰过的地方。那天我醒来，孩子突然不见了，任凭我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于是我走出院子，有个小孩子来跟我说，有人买你的女儿。”叶茶芯笑了，眼泪在笑容里格外冰凉，她抬头看着卓越，说道，“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的语气多么平静，买你的女儿，就好像在说，有人买你一个商品一样的平常。也许他根本就不觉得是什么坏事，不是为了高密，只是为了表达这个事实。”
卓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万万没想到叶茶芯身上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抬脚就将胖妇女踹下车去，女人嗷嗷叫了几声，指着他们开始撒泼说：“你们，你们陷害我，诬陷我。”
旁边一人晃了晃手中碗口粗的棍子，她立刻噤若寒蝉，开始甩锅给魏家老太太，“茶芯，这跟我没关啊，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不是我偷的，他们还说别人家不能生的，巴望着有孩子，他们这是在做好事呢。你可不能把这事赖在我头上。”
叶茶芯手指弹掉眼泪，看着她，缓缓问道：“这次来抢孩子，也是为了带回老家去吧？如果魏书言现在的老婆生了孩子，我的女儿是不是也会被送人呢？”
胖妇女支支吾吾，害怕一句话说不好就可能小命不保。
“你害过多少家庭？”卓越问道，女人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害过，以前农村人不喜欢女孩子，从前的村口就有遗弃的婴儿，不是我一人抱走……”
女人啰啰嗦嗦没个完，叶茶芯听累了，说道：“你走吧，是非善恶终有报。”
看着女人踉踉跄跄跑远，卓越轻声问道：“要不要报警？”
“我们这点伎俩也只能吓吓这种人罢了，单凭几句话成不了证据。”叶茶芯托腮看着他，苦笑着说，“她没有说错，从前的村头荒地里会有弃婴，自然大多是女婴，也许遗弃对她们来说是极其不幸，可遇到肯收养的家庭，谁又能说不是她们的幸运呢。”
在那个命比草贱的时代里，可怕的是遗弃成了一种常态，见者虽有惋惜，可没人觉得那是犯罪。叶茶芯想起自己也曾在村头地庄稼地里见过一个女婴，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在小小的纸箱里，箱子里还有奶粉奶瓶。
“在那之前我只是听说，但那次是我亲眼所见，我大约十几岁吧，挺怕的。爸妈到田地来，我说那箱子里有个孩子，爸爸似乎并不意外，也没多说别的，走了过去检查了一会，回头说没气了。”叶茶芯沉浸在回忆中，仿佛自己还在十几岁，置身于田地间，眼前烦着一只箱子，箱子里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许久她才接着说：“爸爸说死了。他语气平静，就好像看到了一只死了的绵羊或者其他动物，甚至那口气都不如死一只羊让人惋惜，爸爸在河边挖了坑，把箱子埋了。那就是当时的状态，你说，那些遗弃孩子的父母该不该判刑？他们会不会一生都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
卓越点燃根烟，缓缓抽着，点头说：“一定会的。”
叶茶芯却摇头说道：“不，卓越，在我年少时也会认为他们一定会后悔。现状我觉得他们不会，岁月会抹去他们对那孩子仅有的一点点记忆，生活却会加赠他们许多与从前毫无瓜葛的享乐。即使在某个午夜梦回浮现起，可也会马上原谅自己，那是当时无奈的选择啊。”
卓越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可犹豫片刻，伸出去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只陪着她安静地坐了会。才说道：“这些天您也累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处理好。”
叶茶芯也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这一个胖妇女已经吵得她心烦了，便率先离开。
因绿篱身体不适，两人前去医院检查，在妇产科无意间看到熟悉的身影，这人不是别人，真是魏书言现任娇妻莫恩语，而给她看病的医生也不陌生，就是当年为莫恩语做流产的那位。
叶茶芯略略迟疑，还是对绿篱一番吩咐，绿篱倒也不含糊，在停车场堵上了医生，笑逐颜开地印上去：“医生，好巧啊。”
“你是谁啊？”女医生上下打量她，她娇滴滴地说，“我呀，刚和恩语一起上来看病的，还是恩语给我推荐的您了，说您是妇科医生中的翘楚，什么问题经您一看，都不是问题了。”
好听话谁都爱听，女医生点头含笑：“你身体怎么样？”
“嗨，您给我开了药，应该很快就没事了，我倒是担心莫恩语，这几年她一直想要孩子，可怎么也怀不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绿篱话题一转，直接问道，“您说会不会和从前的流产有关？是不是流产影响了身体？”
绿篱说完吃吃笑，女医生也跟着笑了，说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建议药物流产的，但她流产不是几年前了吗？影响不大，但长期服用避孕药对身体没有好处，不要仗着年轻就任意妄为。想受孕先把药停了。”
“长期服用避孕药？”但绿篱把这个消息告诉叶茶芯时，叶茶芯也有些愣住了，“所以几年前她的流产是服用了药物才导致流产的对吗？这件事跟我无关，是她蓄意陷害？”
绿篱点头：“一部大戏呀！很狗血，很现实，她根本不想要孩子，却想怂恿魏书言来要你的孩子，这样的女人到底按的什么心？既不是你把她还流产的，她为何来报复你？”
“或许有别的目的吧。”不管莫恩语有什么目的，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好几年，今天突然落地，叶茶芯觉得舒畅多了。只是愉悦还没有维持太久，魏书言已一道闪电般冲来，扬手就是一巴掌，叶茶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魏书言还觉得不解气，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压在车头，“叶茶芯，你好卑鄙，居然让人绑架要挟我的亲人。我说过，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绿篱拎着包对他一通乱砸，怒斥道：“你怎么能打人呢？魏书言，松手，不让我会报警的。”
叶茶芯不挣扎不反抗，只那样冷冷看着他说道：“被人揭穿真相后恼羞成怒了吗？你要不要试试我有没有证据？”
魏书言暴跳如雷，指着她吼道：“是你逼我的，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谁有罪谁才怕，我没错我不怕！”叶茶芯推开他，转身欲走，可魏书言再次上前，抬手打来，只是这一次迟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