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却问他:“能伺候我奶奶还不够吗?你能确定几十年后你父母年迈体衰,你此时捧在手心的女人可以精心伺候他们吗?又或者她的父母瘫痪在床,你能全心全意照顾吗?你们成年人不是常说,爱情算个屁,只有真心真意为你做事才最重要的吗?不管是穆永琳还是张永琳,总会好过叶茶芯。”
冷冽这话就好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成年人的世界,切开了生活的真相,这个年龄本是情窦初开为爱疯狂的年纪,可却这般透彻,透彻得近乎没有感情,实在令人心忧。他大约也能体谅冷彦秋对叶茶芯的感情至深,但爱情有时在生活面前确实显得力不从心。
卓越对冷冽说:“这对穆永琳来说不公平,你只是把她当保姆。”
“从她一厢情愿扑火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不会公平。她愿意,老冷给予,不是两全其美吗?”这话断断不像一个孩子说出来的,但确实是出自他之口。
卓越不再劝他,而是含笑问道:“你确实是长大了,这般计算也是最划算的,毕竟叶茶芯她双亲健在女儿尚小,不能为你爸爸分担,还要拖累。现在有穆永琳死心塌地照顾你奶奶,你也好安心和你妈妈你外公他们移民国外。你们开始办手续了吧,有什么跑腿的活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去处理。”
“移民?办手续?”冷冽狐疑地看着他,“谁告诉你我要移民?”
卓越故作苦恼地笑笑,说道:“是我误会了?有家新兴企业想要收购你外公家的企业,还有你妈妈想要把一部分股份转让给廖副总,也许她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这样一来,廖副总再联合别人的股份,很可能就成为咱们公司第一大股东。你爸多年的心血真得要付诸东流了。”
冷冽双目圆瞪,问道:“你说什么?不是说老冷成立公司时候,廖伯伯只是技术入股吗?怎么现在竟要坐享其成?”
“是,他最初是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十三,但这些年公司蒸蒸日上,不断融资发展,他逐渐吸收加大自己的比重,几年前便已经占据第二大股份。所以现在再有你妈妈的股份,他若想用其他手段取得别人手中的股份……他极有可能是全额控股,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驱逐出局!”
卓越说完,又干笑几声,拍了拍自己额头,故作懊恼状,“瞧我,跟你一个小屁孩说这些做什么?这些我也只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我想你妈妈应该不会那么做,就算为了你也要守住公司才是。”
冷冽拦住他,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挑拨离间?替叶茶芯报复吗?还是想替你的旧主夺回一切?”
卓越哭笑不得,这一家三口的关系早已是分崩离析,还需要外人来挑拨离间吗?何况他爹跟流浪汉似的,要不是老太太生病,恐怕连家门也不能进,她妈野心勃勃全写在脸上,但又生性多疑,智谋不足,全然不相信自己,而这个孩子对自己也是没半点情分,不过是把他当做男仆,和叶茶芯一样的人。
但商战也好,生活也罢,冷冽全然回不到从前的样子,倒不如卷入其中体会一下冷彦秋的不容易。卓越便说:“你有着和你爸爸一样的经商头脑,不该浪费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廖副总前些年利用工作之便,和财务人员勾结一个挪用公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怎么处理,还需要从长计议,对于别的人,你也不能不防呀。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甘心把一切拱手他人吗?”
“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随时来找我。”卓越拍拍他的头,转身离去。
冷冽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自然不敢轻视,但什么防,怎么阻止,他一个未成年人能怎么做呢?他默默来到病房门前,正听到冷彦秋对穆永琳说:“你何苦呢?”
穆永琳却莞尔一笑,轻声细语道:“我不觉得苦啊,小时候父母不也是这样照顾我们的吗?从来不嫌脏不嫌累,从小把我们养大,现在到了我们赡养老人的时候,定当尽心竭力。”
“穆小姐,我很感谢您的错爱,但即使我和茶芯没有任何结果,可也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呵呵,你想什么呢?我当你是朋友,难道你连朋友的帮助也要拒绝吗?”穆永琳深深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回头看着他,说道,“难道我家里有什么事情,你会袖手旁观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药,嗔怪道:“伯母突然疾病,你心急如焚, 这几天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了,记得按时吃药,如果需要的话你尽管去复查,这里有我,你放心。”
冷彦秋看着她手心的药瓶,问道:“你一直随身携带着?”
“又不碍事,有备无患嘛!”她淡淡地说道,又从旁边拿出两套衣服来,说道,“这是你的备用衣服,一套商务正装,一套日常休闲,还有日常洗漱用品,你记得放车上,有急事或者应酬的话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到底是职场精英,穆永琳做事有条不紊,思虑周全,行事稳重,似乎极其讨好却又不留痕迹,相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叶茶芯实在相差甚远,鲁莽刁蛮,目光短浅,也不太会照顾人。
穆永琳倒了杯水带给他,为喝醉酒的事情再次道歉,“那天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茶芯误会了?也给你添麻烦了是吗?那样失态,我实在无地自容。”
这般从容沉静的女人必然是爱惨了,才会在酒后疯狂,此刻再细想那一晚狼狈,倒觉得她也有几分娇憨可爱,便说:“她性格一直孤僻古怪,你不必放在心上。何况,她也根本不在意我做了什么。”
穆永琳嘴角笑意更浓,又替好友分辨:“她只是想给辰曦一个完美的童年,却不料世事难料,弄巧成拙,我只心疼是辰曦小小的年龄要承受分离的痛苦,还要承受妈妈那自杀式的爱,会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些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我真的好担心。”
提到叶辰曦,冷彦秋微微皱眉,那么长时间朝夕相处,早已忘却了彼此的冒牌身份,好像这个女儿就是为他而生,为做他的继女而离开亲生父亲,可偏偏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