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叶茶芯把那点饮料都喝得一滴不剩不说,还慢条斯理地打包了一切残羹剩饭,直到桌子上再无半点可收拾的东西,她才拍手说可以走了。
冷冽感觉自己是逃出餐厅的,低着头没好气地说:“以后我再不可能到这里来,你真的太丢人了,买吃过放是吗?”
叶茶芯却回头一笑,心安理得地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自然不会懂得,在贫穷面前,脸面真的一文不值。”
“就为了几口剩饭,脸面都不要……”他话没说完,便抬头看着她,这样的后妈不正是他需要的吗?几口饭都可以不要脸面,那为了钱也可以不要尊严了吧,只要钱到位,叫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绝不会出卖自己。打定主意,他从她手中抢过食物,不顾她的反对,快步走到路边塞进了垃圾桶,才扭头对她说,“我租你做后妈,钱不是问题,但你得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得有个做后妈的样子。后天就跟我去学校见班主任,明天你准备准备,记住咯,无论她们说什么,你都只能承认错误和道歉,不能反驳不能拒绝。”
“真的吗?那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你以前有租过吗?租金是多少?我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叶茶芯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快,大约是太可怜自己的缘故,她便想着自己多多卖惨,这样给的钱会更多一些。他出手果然阔绰,她不过是在办公室低头挨训一个小时,出来竟赚了几百块钱,她心中窃喜,竟遇到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巴不得他天天犯错,自己也可以不劳而获。
接触了几次,叶茶芯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没有章法,目无尊长,欺负同龄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几天后他竟然和别人用共享单车飙车,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横冲直撞,刮花了不少车辆,撞伤了几个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给人赔礼道歉,让人数落得脚指头能抠出一栋别墅出来。
可也正是这件事,让她见识到了地主家的傻儿子的零花钱有多高,冷冽的倒还算中等,可积攒小半年的话也够她买套房子。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总给人一种雕刻在骨子里的胆小怕事和自卑的印象,正是冷冽所需要的,所以冷冽十分满意,甚至这样的一个冒牌后妈都成了他炫耀的资本。
他炫耀自己的能耐时,却又担心别人抢去,这一点叶茶芯看在眼里,为了牢牢抓住这个傻儿子,便怂恿他成立一个冒牌小分队。她来负责找工作者,他负责那些问题孩子,最初只是冒充家长,后来开始冒充老师,当时随着学生的需要他们也有其他身份,其他人换了人或者身份,但这对母子的关系从那时起就没有变过。
他比叶茶芯更懂得教师与家长的相处之道,当今社会,世风日下,给老师送礼几乎是每个家长都逃不过的劫难,太轻怕老师看不上,太重又觉得不合适,不送怕给孩子穿小鞋,送内心又多少有些不甘心,可谓是用心良苦。在家长们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冷冽便心生一计,每学期初都会安排叶茶芯冒充班主任和一些家长见面,主要是针对那些常年在外有钱人家,他们对孩子的关照无一例外,就是用钱来堆砌,高档礼物也好,红包也罢,照单全收。
家长见她收了东西,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至于在学校怎么样,他们真的不会关心啊,若真的有错误,叶茶芯也会安排人冒充他们的家长去学校应付了事。这种事情做多了,就熟驾轻,便习以为常了。
那些礼物与红包当然不会给叶茶芯,而是进了冷冽等人的腰包,为了让叶茶芯守口如瓶,自然少不了好处费,如果他心情好,会给她留下一些合适的东西,比如化妆品或购物卡。
随着时间推移,胆子越来越大,金额也越来越多,所以但冷彦秋出现在叶茶芯面前,她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他们的行为与诈骗无疑,一旦立案,钱财要还不说,自己还有牢狱之灾,女儿将会无依无靠。
可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不懂得害怕,他觉得一旦事情曝光,他会承担一切的责任。父母再冷漠也不会看着儿子进监狱。那是他们就会后悔,后悔这么多年的态度,他们会忏悔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败。
他想叶茶芯大概不会知道他和佟玥璐不止一次地争吵,并非为了家中钱物,更多是担心佟玥璐真的会把叶茶芯送上法庭。
叶茶芯是为了钱才给自己做后妈的,但是他做的那样尽职尽责。在几年光阴里,自己的孤寂痛哭,狼狈不堪,全都被她看在眼里。每一次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打电话叫她过来,把她当做出气筒,当成没有情感的工具来发泄,出言不逊,几近羞辱,可叶茶芯始终守在他的身边,不反驳不发问,遵循着他们最初的约定。
他们之间不只是交易关系,不是吗?他当然看得出来,叶茶芯对自己的感情变化,那种母爱的温柔,演不出来,那种母性的保护更演不出来
在那几年里,他从来没有想要深入了解过叶茶芯,他没有窥探过她的人生,只是听他们揣测她被男友抛弃的怨妇,或者是出身不好,甚至议论她在某个夜场做酒色交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爱钱呢。
他也问过叶茶芯同样的话,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成为人中龙凤吗?
叶茶行告诉他,“说想要向众人证明自己,或许这是一个完美的答案,但我想更多时候,是为了引起某个人的注意吧。”
冷冽忍不住追问:“那么你呢?你做这些的事情。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
叶茶芯没有隐瞒,坦荡荡地说:“我做这些是为了钱,因为你们的钱,比别处的好挣,替你挨骂时会幻想,假如我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变成这个样子,她把费尽心思隐瞒我她在外的一切,我心里很不好受。可是钱落在口袋里的感觉是很踏实的。只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我才可以给她好一点的生活。避免她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