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人不在了,这些跟随了她一辈子的物件还能寄托哀思,房子再空也是归宿,可是这四周弥漫着市井得腐朽、贪婪的酸臭,他厌恶在丑恶的嘴脸中想起亲人的面容,那好像对她的玷污。这些人实在不配和奶奶做邻居,他要带奶奶离开这里,然后将这里夷为平地。
四周都是高楼林立,这里却始终如乡下落败,街角巷尾堆着各色垃圾,市井小民素养低下,和魔都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早就该拆毁了不是吗?最初居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本地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务工人员,既没有国际的时尚,也没有魔都人的气息,平日里说话粗声粗气,脏话连篇,骨子里透着自私狭隘,言语之中抹不掉外乡人的方言,处处算计占尽便宜,这些人就不该留在这里污染美丽的城市。
如果可以把这些人赶出这座城,就再也不会有奶奶这样可怜的人了吧。恨意竟从心底升起,可是要凭一己之力赶走他们,谈何容易?
岳鑫看出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不必和他们计较什么,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啊。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积累资源,待到机会成熟,蓄势待发。”
冷冽点点头,说道:“我会的。那些瞧不起我的,伤害过我的,我都会加倍夺回来。奶奶被佟玥璐害得撒手人寰,她生前只看到了爸爸的失败和周围的肮脏,我一定会把我们失去的全部拿回来,好让奶奶安心。”
“所以,你打算卖掉房子?”岳鑫再一次确认这个消息。得到他斩钉截铁地答案后,又眉头微皱,急切地反对,“那怎么行呢?你奶奶去世之前不是说一切都交给叶茶芯来处理吗?你卖房子她会同意吗?再说了,这可不是小数,要我说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再商量。如果你爸爸也同意卖的话,刚好这部分钱来填补公司的漏洞不是很好吗?”
“我才是继承人,人人都知道公司是个无底洞,早就是一盘散沙,如果不是叶茶芯咬牙撑着,那里早已人去楼太空了。下个月的工资恐怕都发不出来,到时候还是要卖房子,老冷的别墅也保不住,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放手一搏。”冷冽似乎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眼睛盯着这老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机不停地响动打乱他的思绪,低头一看是教育机构的老板娘,听说了冷家的事情,表示十分遗憾,只因家中有事不能亲自到场吊唁,无意间透漏出自家儿子和他年纪相仿,所以才十分心疼,更愿意帮他做任何事情。
陌生的女人为何总这般温柔体贴,冷冽心头一暖,挂了电话便问岳鑫:“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买主对吗?因为想从我这里赚钱。”
“如果这样想让你心里舒服些,也未尝不可的。”岳鑫话里有话,轻叹口气,故作为难地笑笑。冷冽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十分不爽快,便有些不悦,但低头一看她手上正滴着血,这才知她是被自己误伤严重,可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始终忍着疼痛。刚才她说,她情愿挨打的是自己,也不是别人,因为打了别人需要承担责任,可是伤了她,她绝不会怨恨,更不会追究责任。
“难道我们犯过错的人就没有改正的机会吗?难道我就不能照顾他,心疼他吗?”这样的话如烙铁烙在他的心头。她是做过很多错失,贪慕虚荣,拜金傲慢,可他不也是做过很多错事吗?她这样对自己是同病相怜?
两个孤寂无助的人在一起未必是惺惺相惜,但在天寒地冻之时也可以抱团取暖,不至于冻僵了身心,寸步难行啊。冷冽对她说:“你伤得不轻,先进去处理一下伤口,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岳鑫却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摇头道:“这时候我还是不出现得好,不过是皮外伤,比起你内心的伤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何况我只有我身上有伤,才会牢记我的过错,冷冽,我是真的想要改变,想要重新作人。”
“进门皆是客,你是我的客人,她不会怎么样的。”冷冽牵起她的手就要进门,却正撞上袁梅走出来,想撒手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我朋友,她受伤了。”
“受伤了去医院,这里又不是医院,是丧礼。冷冽,你年龄不大,糊涂事可不少,朽木不可雕。”袁梅难得说重话,显然对眼前这个女人十分不满,她身体挡住去路,很不客气地伸手打落两人的手,对冷冽留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袁梅说的说:“你奶奶生前被你们搅得不能安稳度日,难道走时候也要因为你被人戳脊梁骨吗?”
冷冽脸色阴沉,却不敢反驳,只能握着拳头怒视着紧闭的房门,岳鑫忙说:“袁老师也是为你好,我这样的女人,早就被人下了定义,十恶不赦。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她们怎么想,我只想从头开始好吗?你安心处理奶奶的丧事,我去想办法弄钱,等接下机构,我来负责赚钱,你好好学习,混出名堂来。”
冷冽突然低头靠近她,唇齿相依,近在眉目间,她有些不自然地后退,却无后退之路。就那样凝视着对方,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她低头说:“你干什么?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对吗?但是叶茶芯说得对,在你没有办法改变社会现状的时候,就要学会忍受,接受被改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去告诉他们,钱我会准备好的,只是多等我几天,还有林志云那个人,轻而易举就把工厂得到了,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冷冽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岳鑫在他身后露出轻松的微笑,苦肉计果然惯用,果然魏书言的方法是对的,只要让周围人闹起来,冷冽就会失心疯,会不管不顾地把一切乖乖交出去。只是哄着小屁孩玩实在太累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一劳永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