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极其温柔地抚上婴儿稚嫩的脸庞。
李炎,缓缓睁开了眼睛,金色弥漫,化开了他眼中的迷雾,他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嘴巴随之张开,眼睛也越睁越大。 金色的阳光中,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婴孩,呼扇着藕节一样胖乎乎的胳膊,飞了起来。 而且越飞越高,天空金色光线垂落,在婴孩四周生出光晕,真像一个小天使飞向天堂。 但在下一刻,忽然,吧唧一下,小天使掉了下来! 梦幻破碎,圣景不在。 “砰”的一声,像砸在了李炎心上,李炎小心肝一颤,张开的嘴巴也随即合上,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小胳膊一撑,坐了起来。 还没待他看清事故现场,就被旁边金色鸟巢中,一个朝天蹬着小短腿,挥舞着小胳膊,发出咯咯咯笑声的小家伙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并且随之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婴孩笑得太夸张,而是婴孩嘴里喷出了火! 伴随着婴孩的笑声,婴孩嘴里喷出了火!! 李炎久久无法回神。 再回神,婴孩捂住嘴不笑了,火也没有了。 李炎这才想起方才发生在他眼前的高空事故。 他扭头望去,没有想象中血肉模糊的惨烈场面,只有一个小家伙屁股朝外,埋首鸟巢中,羞于见人的可爱画面。 而在其旁边,还有一个鸟巢,里面的婴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睡得正香,仔细看,就会发现,睡得正香的婴儿嘴里还吐着泡泡。 泡泡在脱离婴孩小嘴后越变越大,把他包了进去。 泡泡包裹着婴孩,轻轻弹起,又轻轻地回落,起起落落。 阳光照在透明的气泡上面,泛起流动的五光十彩,很是迷人,也很梦幻。 李炎眼神迷离,不知他这是被抱来了什么地方?这些,又是什么怪物? 忽然,李炎脖子后面一凉,他回头,正对上一双凶残的眼睛,饱含杀意,却是长在一个婴儿的脸上,就更吓人了。 李炎赶忙移开眼睛,却看到了另一个鸟巢,鸟巢中,一个婴孩低眉垂目,盘膝而坐,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身后,给人一种极其庄严的感觉。 李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祥和。 李炎失神。 过了很久,才扭回头,他幼小脆弱的脖子已经有些酸痛。 李炎这才开始正视他坐在屁股下面的鸟巢。 黄金色的鸟巢,由不知名的金色干草编织而成。 李炎伸出短胳膊小手,抓了一根。 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温暖,上面似乎还有阳光流动。 李炎又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同样是阳光的味道,很温暖,也很阳光。 他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没有味道。 他倒是想再深入品尝,可惜没有牙齿。 李炎小小的拳头中间攥着一根金色的干草站了起来。 这无疑是很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刚出生不久。 他刚出生不久,就被人抱离了生母。 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更不要说一口母乳。 但出奇的是,他现在虽然有点饿,但小胳膊小腿却很有劲。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认知中的婴儿初生状态。 但如果,和周围这些小怪物一比,就很寻常了。 李炎攀着鸟巢,仔细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山谷,三面环山,挡住了来自东、西、北面的风。 谷口朝南向阳,难怪不冷。 谷中草木青青,他们所在的鸟巢,被安置在一个个砍断的树桩上。 其实,也只有六个,离地面也不算太高。 无遮无拦,正好被太阳晒到。 头顶的太阳并不强烈,李炎甚至有些享受,他舒服地眯起了眼,这让他想到了春日的阳光,让他想到了闭上眼睛,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呼吸着青青青草的气息,沐浴着春日的阳光,满眼都是火红的温暖感觉。 李炎慢慢坐了下来,随后又躺下,闭上了眼睛,慢慢,他小嘴微张,发出了轻轻的呼呼,睡了。 折腾了半天,他也累了,困了。 这一点,就很婴儿了。 直到一声巨大的兽吼把他惊醒! 李炎喉咙发紧,小心脏砰砰,慌忙起身,攀着鸟巢四周张望,却发现其他小朋友都很平静。 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他刚放松,谷外又传来一声兽吼,吓得李炎一屁股坐了下来,坐了个结实。 旁边传来咯咯咯的笑声,还有火光喷出。 李炎默默揉着自己的小屁屁,没敢出声。 那可是个会喷火的小怪物,他可惹不起。 李炎坐着没有起身。 直到陌生的脚步声响起。 李炎才慢慢爬了起来。 结果,一道劲风,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是那个眼神极其吓人,极其凶残的家伙,手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跃了过去。 在其不远处,那个一直很安静的祥和婴孩,也踏出了鸟巢,他走得跌跌撞撞,脚下却隐隐有莲花生出。 速度竟一点也不比凶残婴孩慢。 而此时,李炎才发现,不仅他们。 所有婴孩都出了鸟巢,争先恐后,朝着脚步声传来的谷口方向跑去。 喷火婴孩,手脚着地,爬得飞快,似乎都擦出了火星子。 泡泡中熟睡的婴孩,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摇摆着小短腿,胸腹着地,在草上滑得顺溜。 空难小天使也拍打着小胖胳膊小胖手,连飞带跑,冲向前。 只有李炎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只觉眼前眼花缭乱,很奇幻。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终于,李炎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提着桶,一个抱着几个盆走了进来,都很年轻。 年轻女子摆开了一个个盆,青年男子随后,从桶里倒出了奶白色的流浆,奶香四溢,弥散开来。 凶残婴孩抢到了第一盆,不仅因为他够快,还因为他够凶! 安静婴孩抓住了第二个盆,不知为何,也没有人跟他抢。 其余三个,你争我夺,菜鸟互啄,几乎是最后一起喝到的。 五个婴孩,除了安静婴孩端起了盆,坐下来喝,其他四个都是四肢着地趴着埋头其中。 李炎吞咽了一口口水,小肚子咕咕,他也想喝。 但又望了望,对他来说还有些高的鸟巢,只能继续咽口水。 他眼巴巴地望着,传说中的盆盆奶,却发现自己无力竞争。 不要说竞争,他连参赛的基本线都没达到。 李炎看着凶残婴孩最先喝完了一盆。 青年男子,又给他添了一些。 并且要求他坐起来喝。 凶残婴孩虽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笨拙地捧起比他脑袋还大的石盆,吨吨吨喝了起来。 安静婴孩也是,喝完了有添。 喷火男孩,第三个喝完,也有添。 他也坐了起来。 最后喝完的两个小家伙,抬头看过去时。 青年男子把桶颠倒了过来,桶口朝下,桶底朝天,表示没有了。 两个小家伙都很失望。 端着奶盆的喷火婴孩,又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当然有火喷出,他又赶紧捂住了嘴,埋头喝奶。 李炎看到桶底朝天的一瞬,一切希望都破灭。 他收回视线,不忍再看,摸着小肚皮坐了下来。 李炎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 原来,竞争,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没有同情,弱者,只有饿肚子,只有被淘汰。 那对年轻男女自始至终不曾朝他这边多看一眼。 仿佛他,并不存在。 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认知啊! 李炎闭上了眼睛。 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他还不知道,要忍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