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驸马爷时迁,悄悄来在留守司衙门外面时,已经是星光点点,华灯初上。
只见这府衙内外,处处金瓜密布,全是铁斧齐排,方天画戟成行。
绣旗作队,旗旄旌节,一攒攒绿舞红飞;刀枪成林,剑戟作堆,一丛丛寒光烁烁!
其守备之森严,便连昔日蓟州御弟大王耶律得重的王府,都比不上!
时迁避过往来巡逻的军兵,沿着墙角旁的一棵老槐上了墙头,打眼往里一看,登时便暗暗惊叹了起来!
但见府中处处楼阁,都高数十丈,房数十间,栏杆窗牖都是檀香木做成,并镶有珠宝玉翠,光华闪耀。
真是富丽堂皇至极!
院子里引水为池,围石为岸,遍植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真有:四时不凋之花,八节长春之草。百花争艳,蜂飞蝶舞!
如此异景,直教那惯偷儿看的眼花缭乱!
借着树丛假山奇石的遮掩,来在书房外面往里一看!
只见那书案后面坐着一人,正捧着书卷看
其身高应在七尺开外,坐在那里,体态稍显雍容!
紫黑的脸膛,天庭宽,地阁饱,通贯鼻颧骨高,剑眉虎目威严好,两耳有轮似元宝,颌下微有墨髯挂嘴梢!
此人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不自觉的散发一股威严!
书案旁边的一张白玉牙床上,还慵懒斜倚着一个美妇人!
身材窈窕,面目白皙,五官精致,眉弯新月,两眼闪亮,琼鼻瑶口,耳坠金环!
看年纪约莫二十八九,虽然不是天仙般容貌,却有一番别样的妩媚动人!
一举一动间,透着股雍容华贵!
这二人不是别人,男的正是大名府留守司的中书相公梁中书!
美妇人则是中书夫人蔡玲珑,也就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儿!
只见蔡夫人手捻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妙目连闪,盈生问道:
“相公,我父寿诞将近,不知今年的生辰纲,打算几时起程?”
梁中书闻听后,放下手里的书卷,说道:
“昨日李天王来报,说礼物都已完备!
按理来说,生辰纲明后日便须动身啦!
只是,还有一件事,本官一直在踌躇未决。”
听得此言,蔡夫人不禁问道:
“还有甚事踌躇未决?”
梁中书说道:“夫人莫不是忘了?
上年我曾费了二十万贯收买金珠宝贝,并差五虎上将中的赛黄忠李天成和玉面小子都陆彬送上东京去!
孰料那俩个废物空有其表,半路被贼人把生辰劫将去了不说!
陆彬被人戮杀当场,李天成被擒捉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今年帐前眼见得又没个了事的人送去,因此才在此踌躇未决!”
蔡夫人笑道:“相公帐前猛将无数,怎地会无人可用?
就算五虎上将各有司职,擅离不得,不说还有五大麒麟将吗?
相公莫非舍不得让五大麒麟将出马?”
梁中书摇头苦笑道:“夫人却是有所不知啊!
这几日,河间府的徐京、真定府的张开,都派了探马蓝旗官来报说!
那辽国狼主不知起了甚么疯,竟有调动兵马南下的迹象!
五大麒麟将乃是本官帐前隐伏的重将,不到关键时刻却是不能轻用啊!”
蔡夫人听了微微一笑,说道:
“相公若是实在寻不出人手,那索性妾身亲自押解一次便是!
想当年妾身在家中时,也曾跟随一些禁军、御林军的教师学过武艺!
凭借掌中一对日月雁翎双刀,跨下桃红马,弯弓能射云中雁,挥刀能添新鬼嚎!
我倒要看看,往东京路上那些个山贼草寇,谁敢跳出来触我霉头!”
梁中书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夫人乃是女中豪杰,本官当然相信,那些山贼草寇见了,都要吓得屁滚尿流!
但夫人既是恩相千金,又是本官夫人,岂能只身犯险?
若是真由你去押送生辰纲,只怕你到东京之日,就是恩相派人来如取本官脑袋之时!”
夫妻俩又说笑几句,那蔡夫人忽然妙目一亮,说道:
“相公若是实在寻不出人手,妾身这里倒是想起一人!”
“嗯?不知夫人说得是?”梁中书问道。
蔡夫人笑道:“此事说起来,还是因为近日里坊间传的一则风言风语!”
听得此言,梁中书不禁犹疑道:
“风言风语?夫人莫非是说辽国统军上将兀颜光对你有觊觎之心那个传言?
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裹乱!本官已下令教人严查,定要……”
不待他说完,那美妇人便摇头笑道:
“相公想得差了,妾身并非是说此事!
那传言说兀颜统军觊觎我不假,但此事不是还牵扯了大名府的另外一人吗?”
梁中书一听,当下说道:“夫人是说那枪棒双绝江湖人称玉麒麟的卢俊义?”
“对啦!”蔡夫人笑道:
“传言说兀颜统军也觊觎卢俊义的娘子贾氏,那卢员外岂不也要气炸了心肺?
相公下令教坊间封口,谁也不得妄传,此举便等同相助了他一回!
虽说卢俊义家资颇丰,不愿来军前效力!
但相公要是借着此事,肯请他押送一回生辰纲,何愁再被贼人劫取?”
梁中书一听,不禁抚掌大笑道:
“哈哈!夫人这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随即,这厮又两眼阴狠道:
“那卢俊义屡屡拒绝本官的招揽,我念他在江湖上有些身份地位,这才不与他一般见识!
此番他若是同意最好!若是再敢拒绝,可就休怪本官不客气啦!……”
听着屋子里夫妻俩的说话,屋顶上的时迁不禁摇头笑道:
“这对狗男女,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好事!
借着此事,或许还能把卢俊义收为已用!”
他这里正想着,就听梁中书又道:
“事不宜迟!本官这就教人唤卢俊义前来,看他是否愿意押解生辰纲!”
言罢,又朝着书房外轻喝一声:
“来人,速去卢府请卢员外来见我!”
话音落下,就听外面有人应诺了一声。
时迁知道卢俊义一时半会来不了,正好腹中有些饥饿,便先下来屋顶,去厨房寻了些吃食!
待重新回到那书房屋顶上时,只见那蔡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梁中书的书案前却已经站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