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的南斯路过百叶窗的时候停下,侧目问道“达瓦里氏,你会弹钢琴么?”
瓷言摇头回道“仅是见过,未曾弹过。”
南斯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推开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架钢琴,“哦,那达瓦里氏可有自己会的乐器?”
瓷言半垂着眼帘,无意识的抚摸银手镯,轻声说道“在家接触过古琴,古筝,琵琶,技艺不深。”
南斯一边走到钢琴前打开键盖一边说道“我记得有句话是说‘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曲唢呐定终生’。”
瓷言瞟了一眼八十八个琴键,眼中未激起半点波澜,“是有这种说法。”
“我记得雾雨手上有不少类似的珍品,九霄环佩就是其中之一,要是你喜欢,我可以……”
南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瓷言打断,“谢谢南斯你的好意,它会自己回去的。”
南斯微微点头,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反正还有不少时间,我来教你认识一下钢琴。”
瓷言老实站在一旁,点头应道“好。”
南斯指尖轻触黑白琴键,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柔和了不少,眼中带有些许笑意,“你的老师北辰他挺喜欢钢琴声的,目前你跟他住在一起,有时间的话可以为他弹奏一曲。”
瓷言深深看了一眼南斯,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与脆弱,“老师喜欢的并不是钢琴声,而是能为他弹奏钢琴的那个人,巴拉莱卡琴它才是老师最喜欢的乐器。”
南斯回过神夸赞道“很有趣的见解。”
越是最敏感的人越能发现问题,也是最能共情的体质。
瓷言沉默不语,勾了勾唇。
南斯似是没有发现对方的敷衍,眼中带有深深的怀念,“所有人都在说你老师最擅长的是演戏,可是谁还记得他最擅长的就是跳舞,尤其是芭蕾呢?”
瓷言反问道“他在玉米地里跳舞么?”
“噗”的一声,南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询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那可是北辰的黑历史,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
瓷言躲开南斯的注视,解释道“老师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曾无意在一张照片上见过。”
南斯沉默了片刻,感叹道“照片,回忆的见证。”
“照片不只是回忆,更是在无聊生活中的调味剂。”
南斯收起脸上的怀念,笑着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副照片怎么来的么?”
瓷言在心里反问道“我能说我不想,我不想你就不讲了么?”
很可惜,箭在弦上,她只能点了点头。
南斯眼中是浓浓的回忆,夹杂着一些嘲讽,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段早就不该存在的记忆。
“那个时候我们六个人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差,甚至我们的相处很是和谐,心也齐。益卿还是跟在雾雨背后的小尾巴,我们一直戏称他是雾雨捡来的小儿子。罗曼跟着北辰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般复杂,那时候的罗曼看北辰的眼睛画满了钦佩与爱慕。雾雨跟着鸢尾之间的相处还是跟现在一样,只不过多了几分试探与利益。
联歌刚当上我们的经纪人,与我们不怎么熟,就想借着举办几场活动与我们熟悉熟悉。那时候的他啊!可不像现在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心思暗沉,内心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什么?”
南斯停顿了一下,指着钢琴上淡淡的裂纹,笑着说道“我记得北辰跟着益卿第一次打架就是在这里打的,那时的联歌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一脸惊恐手上的东西哗啦啦的全部掉落在地上,东西掉落的声音夹杂着无意碰撞钢琴所弹出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沉重。”
瓷言视线紧盯着钢琴上的裂纹,右手下意识的想要抚摸左手上的银手镯,动作硬生生的停下,声音有点沙哑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架?”
南斯闭上双眼,牙齿咬着下唇,一脸沉重的讲道“罂粟或者说是鸦片。”
“那为什么会争吵?你们不是已经得到巨大利益了么?还是说因为利益分布不均匀,所导致的吵架。”
瓷言将到口的这句话死死的咽了下去,微侧过头不愿在看眼前的一切。
南斯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发现瓷言的异常,就算是发现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做了便是做了,再反悔也是无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世界让他回到那个时候,他也会再做一次那样的事情罢了,谁会甘心放下面前巨大的利益。
“那段时间我们一直陷入高兴之中,因为彼此之间的默契,也为获得巨大的利益而高兴。可是时间不长,北辰发现了这场利益之后的弊端,我们一步一步正走向给你们国家所设的局,身不由己。
北辰跟着益卿不一样,他是由国家培养出来的,他忠诚于国,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国家。可益卿他不一样,他是一步一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人,他忠诚于自己,忠诚于利益,他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哪怕是出卖自己的国家。鸢尾跟着雾雨他们两个是真正的商人,他们其实跟着益卿是一类人,不过他们对国家还有一点良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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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斯眼底透出浓浓的失望,语气有些不解,“罗曼他跟着北辰一样,可是有不一样。北辰因为父母原因早早当家,而他的一切都是国家给的,所以他爱国家胜过爱自己。可是罗曼他不是,与其说他是国家培养的,不如说是北辰一手包办的。他跟着北辰一样,他爱自己的国家,可是他又跟着北辰不一样,他没有北辰爱的那么深。”
瓷言最终评价道“这种结局挺让人惋惜的。”
南斯平缓了一下情绪,将偏到姥姥家的话题给拉了回来,“而其中有一次活动举办就是在玉米地中,联歌说让我们回归自然,享受自然风景。那一天,是最美好的一天,每个人都表演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北辰就是在喝过一整瓶烈酒之后,脸有点微红在玉米地跳起了芭蕾,罗曼在旁边给他奏乐。
联歌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其实那天拍的不止那一张,可是留下来的也就剩下寥寥几张了。”
瓷言轻声说道“令人遗憾的回忆。”
南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会发生这样的结局我也曾想过为什么?可是再多的为什么也无法改变现在的结局,为什么倒显得没有这么重要了。”
瓷言理智,一针见血指出来,“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了么?你们因利益而聚,同样也会因利益而散,而你们从小长大的生活便是你们的问题所在。你无法让爱国的人因为自己的利益背叛国家,而你也无法让渴望利益的人为了国家放弃自己的利益。”
南斯在此刻真心笑了出来,可惜笑容夹杂了太多的苦涩与失措。
过了一会拍了一下钢琴,悔恨的说道“瞧,本来是教你弹琴的,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达瓦里氏,你先试一下。”
“好。”
瓷言顺着南斯的意思坐下,将八十八的琴键弹了一遍。手指停顿了一下,按着自己刚才记忆中的音色,试探的弹出了一首自己有感而发的片段。
站在右侧的南斯静静地看着瓷言的动作,看着对方的十指宛如在黑白色琴键跳舞的蝴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口袋中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欣赏,打开手机瞄了一眼,唇抿成一条直线。
曲完,他夸赞道“很好听,第一次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达瓦里氏,钢琴以后在教你吧,联歌给我发消息让我们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好。”
在关门的时候,瓷言一半脸被门遮住一半脸对着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