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么不掌灯?”
从荣国府回来的香菱举着蜡烛走进书房,轻声道。
待香菱把书房中点亮,萧安民笑着道:“香菱,怎么回来这么早?”
香菱看着萧安民眼角隐约可见的泪痕,缓缓地走到他身后,抬手在他肩膀上揉捏起来。香菱犹豫片刻,迟疑道:“公子,方才宝姑娘在门外站了好久。”
萧安民闻言一怔,思索片刻,拍了拍肩膀上香菱的小手。他起身伏案写下:“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十四个大字,便转身走出书房。
香菱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字迹,叹了口气,吹息蜡烛,便随着萧安民回到卧室。
随后几日,萧安民架不住薛蟠、贾琏等人连番邀请,整日和贾府几人喝酒作乐。他慢慢发现这荣宁二府之人,也就贾赦与印象中相去甚远,其余众人倒是与曹公笔下所述相差不远。
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萧安民在房中正和香菱、沈青梅、晴雯三人商议是否要在那天出去赏灯,院中传来贾诩的声音。
萧安民看了一眼走进房中的贾诩,笑着道:“文和,好久不见,你这些时日是回许都过春节了?”
贾诩强压下掉头而走的冲动,在座椅上坐定,接过香菱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萧安民摆手让香菱三人出去,收敛笑意,正色道:“文和,近些日子哪里去了?”
贾诩放下手中茶盏,瞟了萧安民一眼,讥笑道:“主公沉醉温柔乡,诩只好终日奔波劳苦。”
萧安民无视贾诩的讥笑,也不再追问。他思索片刻,轻声道:“过些时日京营前往山东平叛,振武营随军的可能性不大。既然文和你归来,明日备好祭品,我们出城一趟,也该做些准备了。”
贾诩迟疑片刻,抚须道:“主公,若是可以,是时候多增加一些人手了。”
萧安民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几日你去薛家走一趟,借薛家之手收购粮草备用。”
贾诩颔首应下,二人又交谈一会儿,贾诩便起身离开。
梨香院西厢房中,薛宝钗坐在窗台边出神,案几上摆放着两幅前些时日萧安民所作的字画。
莺儿从房外走了进来,看着愣神的薛宝钗,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在萧安民处归来,姑娘近些时日也少去荣国府来往,整日里呆坐在房中看着这两幅字画出神。
“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莺儿又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看了无数次的诗句,轻声道:“姑娘,香菱来了。”
薛宝钗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莺儿,疑惑道:“香菱来了?让她进来吧?”
莺儿转身唤了一声客堂中的香菱,薛宝钗便看到香菱小心翼翼地抱着什么走了进来。
香菱扫了一眼案几上的字画,心中忐忑之意稍缓。自从除夕那天见了萧安民写下的那句诗词,近几日她一直在反复思索,今日趁着贾诩前来和萧安民议事,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到梨香院。她看着薛宝钗,轻声道:“姑娘,香菱有事告知。”
莺儿翻了个白眼,随后瞪了一眼站在案几旁看着自已的香菱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薛宝钗惊讶地看着香菱,也不知她要说些什么,竟还要莺儿回避。
香菱看到莺儿出门而去,小心翼翼地放下抱在怀中的宣纸,在案几上展开,柔声道:“姑娘,除夕那天我见姑娘站在院门前,回去后告知公子,这是公子随后写下的。”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薛宝钗呆呆地看着宣纸上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向清冷的面容时喜时悲。
香菱见薛宝钗出神,也就不再打扰,转身走了出去。她看到门外面色不悦的莺儿,忙走过去拉起莺儿的手摇晃着,娇声道:“莺儿姐姐……”
莺儿见香菱如此作态,白了香菱一眼,脆声道:“好你个香菱,枉费我对你那么好,今日竟把我赶了出来。”
香菱也不胆怯,撒娇道:“哪有?莺儿姐姐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莺儿撇了撇嘴,疑惑道:“是萧公子让你来的?”
香菱闻言也不隐瞒,轻声道:“是我自已要来的,公子还不知道。莺儿姐姐,我该回去了。”
莺儿看着香菱离去的背影,不止一次的感慨香菱这半年来的变化。她悄悄地走进房中,见薛宝钗依旧坐在窗口愣神,也不打扰,又转身走了出去。
房中,薛宝钗怔怔地看着香菱送来的半首诗,心中思绪万千。想着这半年来与萧安民寥寥几次的相见,这才发现他已经在自已芳心中留下清晰的印记。
而薛家与萧安民合作之后的变化,更是让薛宝钗心中安定不少,不再似以往那般殚精竭虑。
反观荣宁二府,族中子弟整日寻欢作乐,不求进取,皆是碌碌之辈。或许只有大老爷一人还算远见卓识,不然怎么解释贾府二姑娘与萧安民之事。
想到此处,薛宝钗抿了抿嘴角,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字画,定下心思。她起身来到门外,带着莺儿走进正房。
刚从荣禧堂回来不久的薛姨妈看到薛宝钗走进房中,笑着道:“乖囡,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薛宝钗走到薛姨妈身旁坐下,点了点头,轻声道:“母亲,女儿好多了。”
闲聊几句之后,薛宝钗让服侍的丫鬟们退下,房中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
薛姨妈疑惑地看着脸色明媚许多的薛宝钗,道:“乖囡,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心中斟酌着用词,看着薛姨妈,缓缓道:“母亲,之前那“金玉良缘”之说,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薛姨妈闻言一惊,拉着薛宝钗的手,惊讶道:“乖囡,你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想到方才心中计较,俏脸一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姨妈见此,心中疑窦顿生,迟疑道:“乖囡,莫不是你心中另有……另有他人?”
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变换了主意?薛姨妈心中思索着。她忽然记起前几日莺儿说,薛宝钗和贾府几位姑娘一起去寻那萧安民,回来之后就整日待在家中,也不怎么随她去荣国府玩乐了。
薛姨妈想到此处,神色复杂地看着垂首不语的薛宝钗,追问道:“乖囡,可是……可是那萧安民?”
薛宝钗听到薛姨妈所言,心中一慌,呐呐地喊了一声“母亲”,伏在薛姨妈怀中羞得抬不起头。
薛姨妈低头看着许久不曾露出如此小女儿姿态的薛宝钗,心中暗叹一声“冤孽”,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房中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