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靖王之子刘屈氂与光武帝先祖刘买,两位汉室宗亲,暗中互换了一个眼神。
汉家江山,也有汉室宗亲的一份!
他们也受不了刘彻一个人狠造!
刘买早就与刘屈氂私下谈过,此番若是能扶立太子,便是从龙之功,
刘屈氂问刘买,若是失败了呢。
刘买反问,失败了,那还能比你爹惨吗?
刘屈氂沉默。
他们身份特殊,再惨也不会比刘彻时代的诸侯王更惨了,身为京城仅两股的汉室余脉,他俩的选择,会在关键时刻发挥巨大力量!
孔安国行毕。
温润英俊的中年男人从官列中走出。
司马相如向前一步。
刘彻浑身一紧,看过去,
司马相如面带微笑,
声如清风,不疾不徐,
“微臣作封禅赋一篇,特为陛下增彩。”
听到这话,刘彻暗松口气,
“哈哈,朕也好久没听你作赋了,现在也合时宜,来吧!”
“是,陛下。”
司马相如为天下辞宗,辞赋功底,在整个华夏历史中都能站在最前,
与东方朔不同,东方朔是被安排成滑稽的能臣,司马相如则是被安排成官员的诗人,
年少时,以上林赋得刘彻赏识,一朝登天。
入官后,以一篇长门赋,把幽在长门宫数年的陈阿娇,给放了出来。
现在的这篇封禅赋,将至化境,
这是他能做的,也是他最擅长的,
司马相如深情的看了太子据一眼,
此为君故,沉吟至今。
轻轻闭上眼睛,司马相如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看客们都不由屏住呼吸,
司马相如静了,与周围一草一木都融在一起,与此景中,毫不突兀,或者说,他就是画中的人。
再睁开眼,司马相如望向司马迁,
“太史大人,请下笔。”
司马迁反应过来,忙跪下,把简牍平铺在膝上,悬笔刀等待。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兮生民。
历撰列辟,以迄于秦。率迩者踵武,逖听者风声。”
张开双臂,开口便气象浩大,比当日秋游时刘彻所作,不知道高了多少个级别!
宗师,这是真正的宗师!
望向司马相如,刘彻眼中闪出惜才的神色。
泰山只剩下了司马相如的颂声。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每一个字的落处完美,每一个动作也完美,就连司马相如的相貌声音都是完美!
整个泰山的花、草、木、石,都在随司马相如呼吸,
浑然天成,又将秋日衬得生机勃发。
就连方才李敢、霍去病突然造反,于众人心中留下的余悸,都消散了几分。
刘彻陶醉感受着每一个字,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似婴儿泡在羊水中温暖舒适,
司马相如边行边颂,看了孔安国一眼,孔安国自觉退下,退下之后,孔安国突然脸上羞红,
自己凭什么退下?!但想再上前也不行了。
天道衮衮,邪会一时压正,但最后,一定是正能胜邪!
耳边颂声继续,刘彻脸上逐渐阴沉下来,
“圣王之德,兢兢翼翼也。
故曰:兴必虑衰,安必思危。
是以汤武至尊严,不失肃祗;舜在假典,顾省厥遗。”
司马相如不给刘彻反应的机会,越念越快,词句如花火炸开,
合着全在最后等着呢!
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最后的几句,就是丝毫不掩的嘲讽刘彻!
刘彻迷恋辞赋,虽做不出几篇好的,但鉴赏能力可谓大师,
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司马相如喷人!
兴衰有时,你却沉迷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