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如往常一般上着法修课,陈古楠安安静静端坐在蒲团上,手持毛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慧远法师看到此景甚是欣慰,面上露出同温律一般无二的表情
一抬头便见二人神情,陈古楠鸡皮疙瘩瞬间了掉一地。
法师以为他终于肯认真听学,便捏着胡子尖走到他身边,想要看看这位混世魔王的劳动成果。
但慧远看不真切,只见数个绿点浮于纸面。
温律坐在陈古楠旁边却看的清清楚楚,他想要提醒陈古楠,慧远眼神制止了他的行为。
眼看慧远走近,温律悄悄在桌子底下拽了拽陈古楠的衣服,但是陈古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觉得有什么事非做不可的,坐在位置上好像也是一种修行。
温律没有办法,只能偷偷踩陈古楠的脚,陈古楠回过神来,刚想抱怨今日的习题他早已学完,结果就看见温律示意他的眼神。
陈古楠手脚慌乱,心虚的想把书收起来,可是为时已晚。
慧远看见陈古楠那模样,觉察到一丝不对。
便叫陈古楠把书递给他,陈古楠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桌上拿起书来给到慧远。慧远在看到陈古楠书的那刻黑了脸,书上并不是他想象的东西,而是满页的……乌龟。
那乌龟有的坐着,站着的也有,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两撮胡子,一脸的普度众生,长得与慧远十分神似。
慧远法师没仔细看上面的画,只知陈古楠在圣贤书上乱涂乱画,就生气的掀书展示在众人面前。
弟子们神色凝重,此时此刻惹慧远生气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众人都强忍笑意,眼泪都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笑声却是无声无息。
不过那书上的画属实搞笑,有几个人没忍住笑出来,虽然尽量把声音压小,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学堂里显得尤为明显。
“笑什么?”
慧远法师又细细打量了画,紧接着脸黑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慧远法师是只大乌龟,慢悠悠的。
他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看向陈古楠时他怒意更甚。眼看陈古楠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并且也在暗暗憋笑,慧远法师眯起眼睛。
结局可想而知,除了每次必不可少的罚抄,偌大院子的清扫任务也落到了陈古楠的手里。
陈古楠拿着扫帚,看着院子里成堆地落花犯了难。春天就要过去,这些花是大把大把的掉,转眼就落了满地,为院子平添几分诗韵,只是陈古楠无心欣赏。
温律淡淡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走上前也拿了一个扫帚。
他到底还是没能忍心让陈古楠一个人干活,这是来自朋友的义气。陈古楠意外的看着他,收起愁苦的表情开怀的笑起来,抬手靠在了温律的肩上。
“呆子,没看出来你还挺好心的。”
陈古楠认为温律平时对他该受的罚不会多管最多慰问几句,今日却意外帮起忙来。
温律“呵呵”的笑两声,就专心扫起地来。
再多的话也不如实际行动来的真切。这些落花本来可以拾些泡茶来喝,可落到了地上又有慧远的惩罚在身。
陈古楠就不可能想,这花能不能泡茶喝了。
他三下五除二就扫成了一堆,他心情极好,开始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不知道扫这些干什么,在院子里很好看不是吗?”
“好看有什么用啊。”
温律也紧跟其后,不一会院子就干净了大半,他解释道:
“不扫干净,过几天枯了就不好看了。”
陈古楠嘟嘴小声嚷囔道:
“说到底不还是觉得没用吗?”
树上的花可以有很多用处,是寺里素来喜爱的雅致,花一旦落到了地上,就与落叶灰尘归为了一类。他说着就捡了几片,夹在指间,细仔瞧了瞧。
“有用啊。”
温律道:
“落花会化作春泥,来年将滋润出新的花朵。”
陈古楠没有纠结这方面的事,把怨气发泄到了慧远法师身上。
“慧远师父每天上课讲的像天书一样,特别是读诗的时候,你知道像什么吗?”
“什么?”
陈古楠坏笑的掏出偷偷带出来的书,指了指上面画的乌龟,又指向了慧远长老的方向。
“那当然是乌龟啊,而且还是活了几千年的那种。”
温律虽然觉得很像,但他奉行尊师重道,所以不会附和陈古楠的话。不自觉的,他看着这几个乌龟脑子里渐渐浮现出慧远法师的脸。他连忙摇了摇头,想要把杂念甩出去。陈古楠说了许多慧远法师的坏话,温律都是沉默着。对他来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进退两难。把院子打扫干净,二人坐在廊下。
陈古楠还是十分有礼貌地道了谢。之后跑到住持的屋子偷了一袋茶叶,看样子就十分名贵。
“住持每天喝的这么开心,我们也尝尝。”
温律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样不好吧,听住持说这些都是珍藏的。”
陈古楠挑挑眉,眼底是压不住的兴奋。
“那我更要尝尝了。”
他们不懂茶道,把茶叶冲水,又撒上几片刚才拾的花瓣。二人尝了尝,又苦又涩。陈古楠吐了吐舌头,又嫌弃的拿远了些,眉头时不时紧皱。
“呸呸呸,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喝的东西住持竟然喜欢?!”
温律有些为难道:
“住持喜欢,一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道理。想到今天课上的事,他叮嘱道:
“你以后好好听学,就不必干这些苦差事。今天这事也怪你,怎的把慧远师父画成那个样子。”
陈古楠倒是自我良好,在他眼里自己画的那几只乌龟就是神作。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
下次给温律也画一个。
他胡乱敷衍了几句,嘴里说的话跟心里想的大相径庭,甚至都不愿意编几句谎话。
温律拿他没办法,他目光移向树后,从里面慢慢走出几只小猫。
它们个个吃的肥肥胖胖,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这边走来。陈古楠见状连忙招手,几只猫就立马扑进他怀里,柔软的毛垫止不住得往他身上蹭。
他从袖子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撕碎放到地上,那些猫愉悦的吃了起来。温律凑了上去,这几只猫胆子大,没有逃走,反而打量起了他。陈古楠指了指领头的猫,说道:
“这是阿叶,我最喜欢它。”
虽然这只阿叶长得最好看,但是其他猫看起来也不逊色,温律不解的问:
“为什么啊。”
陈古楠把阿叶抱到温律面前,指着它笑道:
“因为我们两个很像啊,我是在果树下捡到它的,它当时都快饿死了。”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陈古楠不知所云,就只见温律愣愣看着他,回应的是温律的摇头,他只是有些心疼,这些日子在凌云寺也听全了陈古楠的身世,只能用“悲剧”二字来形容,任由他介绍着。
陈古楠与这猫惺惺相惜,是因为二人同样的经历,明白他是在帮助曾经的自己。温律伸手抚摸阿叶的头,脸上是温柔的笑。阿叶也不躲,十分胆大,与陈古楠的性子如出一辙。
“这猫性子随你。”
温律看看猫又看看陈古楠。
“肯定的,我养那么久了,胆子大得很。”
陈古楠看着怀中的猫,眼里满是笑意。他只有面对朋友和猫时,才会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此时微风正好,阳光明媚,两位少年开怀而笑,构出一幅春日的煦色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