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后。
二人仍未等到昭凌云小师妹。
陈古楠阖着眼嘴里叼根草,脚踩树干,双腿交叠高架起二郎腿随意晃动,他轻哼着歌显尽怡然自得之态。
温律站在树下安静看人,饶是与陈古楠同进出,他依旧学不会陈古楠三秒上树的技能。
树叶飘落在陈古楠鼻尖,细碎暖阳透过枝叶映上面颊,他全然不觉,看的温律手痒痒,想替他拂去叶片。
陈古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他轻轻躲开,落叶飘飘然然的落在地上。
“干嘛?”陈古楠瞥了一眼。
温律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说道:“有叶子落你身上了,现在已经掉下去了。”他耐心的解释,脸却有点红。
“哦,这样啊。”陈古楠坐正了来,春风拂过他的衣角,脱去稚气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
原本今日是要去整理屋内摆件,以及一些衣物,只是被几人连哄带骗的去摘桃儿。
正式弟子的住所在凌云寺另一侧,那处地面更为宽广,土地平坦,只有层层细沙铺面,是晨练的好地方。
学习的内容也不同于现在,为人为道,诗经古词,四书五经。
武学则棍法腿法、身法,修身养性之道,不计其数,可谓学业繁忙。
现在仅是懂得如何为人处世,学一些知识,扎一扎马步,两相对比,日后陈古楠怕是没精力再爬树了。
“古楠,过几日是转为正式凌云寺弟子的重要日子,你快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温律微微仰着头。
琐事确实不少,转为正式弟子是要参加考核的。
大概内容就是比武念书,都是陈古楠觉得无聊的东西。
“是,是,温大少爷,我知道了。”陈古楠挥挥手不耐烦的回应着。
他应声将嘴里草根咬碎,正欲直接一举跃下树来,可眼前画面却仿若蒙上一层雾,耳鸣声骤响刺痛耳膜,陈古楠顿时身形不稳,在树上轻微摇晃。大致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却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现在的处境。
“怎么回事?头好晕。”陈古楠摇了摇头。
他这是怎么了?
温律在陈古楠突然皱起眉面露苦色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他在树下大喊着询问,偏偏落到陈古楠耳内的却是震耳欲聋的噪音。
“陈古楠!你没事吧?!陈古楠?!”
温律有些许惶恐,上一秒人还回应自己下一秒却是如此。
他拼命想要捂住耳朵,换来片刻的安静,耳鸣声却始终没有断过。
情况紧急,也无法去喊人帮忙,这处是温律与陈古楠的秘密基地,几乎无人踏足,加上温律害怕他一走,陈古楠会摔下树。
疼痛使陈古楠无法冷静思考,他艰难挪动着步伐,一时脚步不稳,踩空滑落树干。
好在温律在每日与陈古楠东跑西跳的日常中,同样练就了一身反应快的能力。
他双瞳猛震,顾不得自己能否接住,仅在陈古楠接触地面一米左右时,就已经冲至陈古楠下落位置展开双臂。
“嘭”的撞击声,温律接住了。
只是当时那一瞬的下坠重量也震的温律喘不过气,他双臂酸胀感十足,还在颤抖着搂紧陈古楠瘫倒在地,久久才缓过气。
他小声唤陈古楠的名字。
“古楠?醒醒,你没事吧。”刚刚的事情让温律心惊肉跳,后怕如果没有接住陈古楠又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温律用袖子小心擦去陈古楠额前细汗,又过了片刻,陈古楠眼睫微颤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嘴唇蠕动着发出一丝闷哼声,引起了温律的注意。
“温…律?”陈古楠眯着眼睛看了会,目光逐渐清明。
他有些迷茫无措对方才摔下树之前的记忆非常模糊,一回想就阵阵钝痛,只记得自己脚滑从树干上掉下去了。
陈古楠侧着头脸颊正贴在温律的胸膛,不等温律作回应,陈古楠感受耳边心脏的扑通跳动,猛然撑起上身瞪大眼看着温律。
二人对视片刻,陈古楠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涨红,紧接着是他的一声尖叫,攥紧了手差点给温律当头一拳。
“啊啊啊啊!!!”
温律被这一声尖叫吓的一时忘了询问陈古楠的身体如何,同样撑起身抓上陈古楠的肩膀,表情急切嘴里还念叨。
“怎么了?!怎么了!”
陈古楠面红耳赤地叫着,还有些结巴。“你,你这朽木脑袋!木头!接不住干嘛硬接啊!你就不怕受伤吗?”
陈古楠边吱哇乱叫边匆忙起身站稳,不忘伸手拉一把温律。温律顺着陈古楠牵扯力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活动了关节确认没事后。
又凑到陈古楠身前左捏右按,弄的陈古楠浑身起鸡皮疙瘩,面色惊恐。
显然刚才陈古楠的突发情况吓到温律了。
温律拉住陈古楠的衣角,笑着说:“哎?我这不是怕你摔伤么。”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去看看正式弟子学的内容吧。”
虽疑惑陈古楠的举动,但看样子他本人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回想异常,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去问问长老才是,温律盯着陈古楠的脸思考的入神。
对面的陈古楠又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陈古楠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想到刚才毕竟是自己对不起温律,只好同意:“去呗,本来我就想去见识见识。”他注意到温律一直看着他,又道:“在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花啊?”
温律收回目光。
“没,我们走吧。”
凌云寺房屋密集却分布有序,但第一次进入的话少不得转悠三两天,弯弯绕绕的小路,通往各处的走廊,饶是未出家的弟子也得走上半天。
不过这对陈古楠跟温律来说只能算是小儿科,二人左转右转,又是翻墙又是抄近道,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凌云寺另一端。
正式弟子的房屋稍显陈旧,但仍保持着庄严整洁,墙沿附着绿藤,门前种植着几棵不知名的大树,郁郁葱葱盖下一片荫蔽。
室内所朗读的经文陈古楠听了几句便开始昏昏欲睡,他趴在窗沿一角,已经猜想到过后的学习里会有多无聊。
他想着就累,倚着树闭上眼。
温律在他一旁看着至摇头,他得想想以后该用什么办法来让陈古楠清醒着听课。
可即便如此陈古楠照样一日不落的昏睡过去,温律看了一眼他无奈的摇摇头。
这怎能想出办法啊...
正在教学的是那位慧远法师,法师看乌龟时辨别不出是何物种,但看陈古楠的脑袋他是一看一个准,温律甚至来不及反应,慧远便快步向半阖眼的陈古楠走来。
陈古楠只觉头发一紧,头顶上束起包成丸的发球就被人揪住往上拽,龇牙咧嘴地叫着。
“疼!”
慧远明显还记得陈古楠将他比喻成乌龟的事,他面带微笑,眉目舒展,丝毫没有怒意,可说出的话却让陈古楠觉得慧远法师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他却打了一身寒颤。
“咦,温律怎么这么冷。下雪了吗?”陈古楠抱着自己的胳膊肘问向完了,温律只是用手指了指窗外,窗外桃枝都伸了进来。
慧远法师笑脸盈盈的问道:“陈古楠,你在这做什么,功课可有认真做完?若是做完,为师这还有一叠新的经文供你抄写。”
陈古楠自然还记得前几次抄写,那几次他的手整整疼了三天。鬼知道他那三天怎么过的。
“不…不用了…慧远法师!!”
温律冷汗直流,陈古楠更是僵直着身体傻笑,气氛一度进入一个微妙的状态。
“哎?你俩杵这干什么呢?”
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尴尬局面,昭凌云熟知陈古楠翻墙的路线,看到他俩不在那大树下,于是凭着记忆在各个小路游窜,直到看见了站在窗前发呆的二人。
昭凌云探探脑袋往二人视线看去,就看到笑的和蔼的慧远。
她立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上前牵上陈古楠跟温律的手。
“慧远法师好!我跟他们俩还有些事要说,就不打扰法师您的授课了!法师再见!”昭凌云急忙拉过离自己最近的陈古楠,陈古楠又拉住温律的手。
三人还未等慧远应声,就一溜烟的跑远,他站在窗前摇摇头,转身继续考起弟子们昨日学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