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陈古楠三人回寺的消息后,大长老就急急忙忙往陈古楠和温律的住处赶,却不想正好在半路上遇见了陈古楠。
而陈古楠正好在去凌云寺正殿的路上碰见了大长老。由于陈古楠此行本是有备而来,于是两人刚一碰面时陈古楠立马认出是大长老,然后直接拿出包好的药材递给他。
大长老反应过来后细细打量了一番药材,露出惊喜的神色:“这苕苜品质上乘啊!真是多亏了你们,那孩子有救了……“
他长舒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随即笑了,面上的笑容如释重负。
陈古楠由衷地感到开心。这算是他第一次接到任务,正式帮助了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普通人。无论他是否认识那人,他都希望自己可以真正帮助到他们。虽然此行凶险万分,但是到了这一刻所有困难或是伤害似乎都可以烟消云散。
“对了,长老,还有一件事要说。“
圆智长老低头用手掩护着小心收好药,闻言立马抬头关心地问道:“是温律受伤的事情吗?“
在他们三个回来的时候他就听说温律受了伤,只是现在还没来得及赶过去探望。
陈古楠轻轻点点头,半晌之后又摇摇头。
圆智一愣,皱着眉问道:“那怎么了?“
“长老可听说过山下土匪?那些人害人无数,我们这次也是收到了他们的迫害!“
陈古楠眼神坚毅,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圆智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片刻后轻笑:“古楠真是长大了,都可以伸张正义了,但是这些事情是朝廷的,我们不能插手。“
陈古楠不理解,明明凌云寺普度众生还是要受到朝廷约束,那是不是一切善良背后都有牵制呢?
这些想法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垂眸,想起老爷爷的嘱托:“长老,有一个叫郑憧的老人问我们凌云寺有没有一个叫左阡幽的?“
圆智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
陈古楠点头以示明白,然后打过招呼与他告别。
即便长老不做打算,他也早在心里盘算着改天就溜下山去告官,非要把那些土匪给剿灭不可,让他们付出代价。
长老目送着陈古楠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一一药阁里
温律在里面包扎伤口,重新上药。陈古楠处理伤口时由于条件简陋、药材稀少,所以处理得马马虎虎,伤口是否处理得当令人堪忧。但好在温律的恢复能力不错,所以并没有感染什么的。
陈古楠往回走时,温律正在包扎横亘背部的伤口。
横亘额前冒着冷汗,眉头紧锁,表情隐忍。同时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肌肉紧绷,看起来十分痛苦。
医师一边包扎,一边仔细叮嘱着昭凌云关于恢复伤口期间注意事项。
昭凌云则站在医师身旁,眼睛死死地盯着医师,不敢看温律身后狰狞的伤口。她双手握拳,瞪圆了眼睛,似乎要将医师的话刻进脑子里。
医师正一本正经地背着医书上的“忌油腻,忌荤腥,忌酒“,成功换来了昭凌云的小声嘟囔:“寺里也没有这些啊..…“
寺里的食物已经不能用清汤寡水来形容了。除了重大的节假日之外,在每天的菜都是清一水的绿色,更可气的是,就连包子都只有韭菜馅的。
医师当然没有错过昭凌云的嘟囔。他轻扫了一眼昭凌云,温声道:“你们总是要出去的吧?多知道一些没有坏处。“
昭凌云小声“哦“了一下,觉得医师说的有道理,又认真点了点头。
很快,包扎完了伤口,医师建议温律在药阁内休息一会儿再出去。温律却不愿,他之前受重伤期间无暇去顾及陈古楠。现在才猛的想起来,陈古楠落到土匪那里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还有伤的严不严重。
看着他盯着门望眼欲穿,昭凌云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陈古楠健步如飞,一炷香能上山下山一来一回,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温律懒得反驳,顺着昭凌云的意思坐在长凳上。
陈古楠离开大长老后,想着反正左右也没什么事,他便顺其自然地踏上回来的小径。只是刚走没多远,陈谷楠便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
“诶,陈古楠?你怎么在这?你这两天都去哪了?“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日学堂休沐。
陈古楠闻声转身,看见了平日里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几个弟子。他们总是摆着一副刻薄的表情,尤其是对陈古楠,仿佛见到活的比自己好的人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不过陈古楠从来没怕过他们。他平静地顺着其中一个弟子的问话答道:“我要去找温律。“
没有预想中的频频质问和冷嘲热讽,众弟子甚至都没有多管闲事地问陈古楠为什么要找温律,而是一反常态地闭上嘴,像看怪人一样嫌弃地打量着他。半晌,一位弟子迟疑着开口:“陈古楠……你的鬓角那……为什么会有胭脂?“
这一问出来,大家好像终于确认了心中所想一般,炸开了锅。
陈古楠摸了摸鬓角,确实抹下来一点胭脂粉,这才迟缓地想起来一一自己当时被套上婚服时,那些壮汉还特意找了个女子来为他上妆。只是他也不是很配合就是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胭脂糊了满脸。
怎么这都一天多了,他怎么还没洗干净?老天爷啊,自己真是大意了。陈古楠在心里嘟囔着。
眼前这群人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坑害自己。意识到事情走向对自己不利,他慌忙对那群人解释道:“这是我下山的时候,别人抓着我化的。“
但众人根本不愿了解缘由,只知道终于挑到了陈古楠的刺,还是由陈古楠亲口陈述的把柄。
“哎呦陈古楠,你这是下山去了吗?你难道喜欢女孩子家家喜欢的东西?真是不像话啊一一“
“陈古楠……你这不会是违反了寺中戒律吧?“
“你在外面有相好了?!“
众弟子猜测地越来越过分,愈发不入流。各种令人难堪的词汇传进陈古楠的耳中,就好似一弧水被倒进热油锅在陈古楠的心里炸开。陈古楠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怒气浮现。
他攥紧了指节,刻意抬高音调解释着:“不是的,是我被他们绑走了﹣-那些人给我上的胭脂。我根本不知道﹣-“
“那些人?陈古楠,你好大胆啊,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这句话仿佛成了一切氛围的助推器,众人又开始低头交耳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直接对他指指点点。陈古楠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听他的解释,偏要臆测自己的境遇。明明换位思考谁都不好受。
他无力的反驳随时都要被淹没在议论的浪潮中:“我不是我没有,不是那样的……他们随便绑的人,只是和那女子结阴婚而已……你们……“
没等他说完,有位弟子直接打断他的话:“结亲?陈古楠,你还未离开凌云寺,便已娶了亲?“
陈古楠积攒的愤怒一触即发。他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说话的弟子。那弟子一副嚣张模样,腰身环着玉佩碎石,一看就是家中有财。
陈古楠恶狠狠地盯了几秒,紧攥的指节发白,一开始偶尔的疼痛现在通通转化为麻木的怒气。他冲上前去,用力拨开众弟子,径自走向那个从头到尾一直在生是非的弟子。
那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对上了陈古楠盛满怒气的双眸。陈古楠正没地撒气,攥着那弟子的常服便将他拽倒在地,不由分说一拳砸了上去。
“就你造谣是吧,就你天天说我坏话是吧一﹣“
其他人看见这一场景,胆小的人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不敢冒头,胆大的人企图拉开怒气值飙升陈古楠却都被一拳甩开。有人见拦不住便立即跑去寻找温律。
“温律!温律一一陈古楠……陈古楠疯了,陈古楠疯了!“
温律和昭凌云还在药阁坐着,大老远便听见阁外飞奔而来的弟子,一边跑的气喘吁吁一边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温律疑惑起身,凑近些才稍微听清了他喊的内容。弟子因为匆忙和慌乱陈诉地含糊不清,他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示意昭凌云先去查看情况。于是她跟着前来传话的弟子转身前往小径方向快步走去。
昭凌云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一路上都在猜测陈古楠到底怎么了。弟子跌跌撞撞地带头跑,急得她也不得不一路小跑,在温律之前赶到了小径。
踏上小径,挤开挡路的人群,她看到在尽头陈古楠压在一位弟子身上,一拳接一拳砸下去,弟子惨叫着,脸上血一块一块的,几乎是拳拳到肉。陈古楠仿佛魔怔了一般,嘴里一遍遍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一一!“
昭凌云被陈古楠的模样惊到呆在原地,小脸一瞬间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律及时赶到,他的反应比昭凌云更快。他越过昭凌云快步走去,一把抓住陈古楠的手腕,拦住陈古楠即将落下的拳头:“够了陈古楠,别打了!“
陈古楠听见温律的声音,神色有所松动。他看了一眼温律,目光里写满了悲凉的愤怒和不解还有一丝丝委屈:“我没有,我才没有娶亲……是他们诬陷我……“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眶竟微微湿润。
温律甚至都不用听前因后果,单听这一句就知道陈古楠是被冤枉了。
他拉着陈古楠,想把他拉起来,放柔了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陈古楠听见“起来“二字,趁温律放轻力道猛地挣开了温律的手。他再次将小臂抬高,紧握的拳头下一秒即将落下。
-﹣他这一拳最终没有落下,几名弟子上前强行拉开陈古楠。长老带着弟子匆匆赶来,一看这场面,立刻安排了几名弟子抬着被陈古楠揍得重伤昏厥的弟子去药阁。
他狠狠地瞪着陈古楠,大声呵斥道:“胡闹!你这……你这是要了他的命啊一一?!“陈古楠从长老来到现场便一声不吭,垂着头站在一旁。
长老骂了几句,也拿他没办法。他狠狠地剜了站在陈楠身侧的温律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着:“真是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戒律。全都给我去前殿里跪着!“
温律低头应了声是,而陈古楠一声不吭,乖乖地被温律拉着去凌云寺前殿。
到了前殿后,温律有些心疼地看着陈古楠,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冲陈古楠低吼:“陈古楠,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冷静一点?!“
他不明白陈古楠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他本意也不是责怪陈古楠,是真的为他担心。因为这件事闹的这样大,惩罚肯定不会低。
陈古楠抬头,有些愤怒地看着温律,眸子里的光渐渐浑浊起来。
“温律,你连他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上来就责怪我?“他委屈的说道,极度不理解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温律张了张嘴,狠下心说教:“不管他们说什么,你也不能下死手啊?!”
陈古楠皱紧眉头攥紧指节。他可以忍受所有人的背叛,唯独忍受不了温律的责备一一只有温律是不同的。他从来不会轻易责备自己,因为他知道温律向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们说我在寺外找相好,娶亲,违反了戒律。这下满意了吗?“
陈古楠语气并不冲,相反泛着一种绝望的冷淡。
温律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怔在原地。
他看着温律不知所措的样子,讥讽地笑了下:“满意了就让让,我还要去跪着。就不劳烦您送着了。“
温律看着陈古楠大步离开后,跪在前殿,对着神佛,眼神冷静的可怕,温律知道陈古楠这次彻底受伤了,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