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老久之前的规矩,杀人就应该绑在刑柱上,由巫覡拿刀剜心,大腿骨拿到尾埠给骨匠做成斧柄。我才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会为我哥报仇,等会就了结你的狗命。”
陶申的弟弟脸色阴鸷,手中紧攥着一把石刀,恶狠狠盯着杀兄仇人理季。
心虚躲避陶申仇恨的目光,理季一时也不知道是落仇家手里还是落巫覡手里更惨。
有人提起一只脏布袋,将里头装的东西哗啦倒出来,似乎都是破烂,看不清器物原来的模样,那人嘀咕:“都是木头渣子,破石子,他妻子说这些破烂原来是漆盘,会不会是骗我们?”
“就该把他妻子一起绑来,让她拿着这些东西亲口跟神使说。”
“什么漆盘,你们别听那婆娘胡说。”
理季心里悔恨不已,就不该让妻子见到漆盘,那蠢女人还以为丈* 夫只是偷人家东西,交出脏物就会没事。
“嘘,覡鹭下来了。”
有人小声嘀咕,众人不再说话,纷纷行礼,将头压低。
青南走至被缚住双臂的理季面前,冷冷盯着他,理季双膝发软,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理季,莫要在神明面前说谎,我问你簇地首领许诺给你何种好处?能让你不惜犯下死罪?”青南的声音冷的像冰一样,又像刀子般锋利。
理季不禁哆嗦起来,心里大为惊诧,冷汗直流,难道神使真得具有神力,能看穿人心。
看向理季身旁那堆不成样子的东西,青南从中拾起一块漆皮,仔细检查,他看见红色漆皮上绘有黑色的神鸟纹饰,很熟悉的纹饰。
这一小堆“破烂”里边,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颗粒,捻起一颗,是玉粒,这些玉料制作得极其讲究,一面平一面凸起,打磨得很光滑。
“你是不是很惊诧,为何前天漆盘还光亮如新,隔日便像泥盘子一样酥脆,一捏就碎了?”
青南微微一笑,轻轻拍去手中的灰尘,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理季的眼睛,理季的肩膀不停抖颤。
青宫之覡明明不可能知道漆盘化为腐朽的过程,却能说得仿佛亲眼所见。
冷汗渗透理季的衣服,他感到自己暴露无遗,罪恶昭然若揭,已无处藏匿。
“是你杀了陶申?”
“我我……我不是有意……”理季露出惊恐的表情,话都说不完整。
“这就是你从陶申手中抢来的漆盘?”
理季点了下头,惊恐的脸上血色尽失。
青南知道一双双渴望复仇的眼睛正看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对理季的死亡判决,由神使口中说出,那就是神的旨意。
以前,青宫巫覡处置罪人,手段都很凶残。
青南没有理会那一双双殷切的眼神,他转身离去,只对跟在身旁的青露嘱咐:“将漆皮和玉珠收集起来。”
给予巨大压迫感的人离去,仿佛掐住心脏的手松开了,理季的脸上稍稍恢复点血色,抬头见到周边人那一张张凶恶的脸,他吞吞吐吐:“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将理季押往青宫的数名青壮,又押着他离开。
不用青宫来审判,平民之间有自己的法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在广场上,羽邑的居民参与对罪人的判决,纷纷认为理季该死,应该抵命。
陶申的弟弟和几个亲友拽着失魂落魄的理季出城,他们将会在沼泽地里处决理季。
青南捧着一只装有漆皮和玉珠的漆盒,将它供奉在青宫的主殿,供奉在至尊神帝君面前,他的心情凝重。
耳边仿佛听见陶申与理季死前的惨嚎,他们为一个美丽虚影丢掉性命,何其可悲可叹。
能想象这件漆盘刚出水时的模样,宛如鲜血般具有生命的鲜红漆色,二方连续笔触飘逸而绮丽的黑色神鸟纹,皑洁如月的白玉饰,它是一件珍宝,那个逝去的强大王国留下的吉光片羽。
刚出水时,几百年的时光仿佛在嵌玉漆盘身上凝固了,它一定是崭亮如新,精美绝伦。
可惜终究不敌岁月,它出水后,就脱离原先的储存环境,时间飞速作用于它,数百年时光如沙漏倾泻而下。
几百年间,河水早就泡烂了木质的胎体,使它酥软,最终分崩离析。
一个美丽的虚影。
“美玉终有碎时。”
老迈的声音,充满情感。
青南抬起头,见青宫大覡朝他缓缓走来。
美玉终有碎时。
青南不是第一次从青宫大覡口中听见这句话。
第14章 第 14 章
小时候,青南住在种有花草的大院子里,家里有仆人,有关系还算和睦,富有的邻居。
他们都是住在宫城正中央的居民,以“青”为氏,都有一个身份——羽邑王族。
羽邑很早就没有国王,但是羽邑的祠庙——青宫还在,还在维持着昔时的传统,只有出身王族的小孩,才会被选入青宫,成为巫覡。
那年青南十岁,终日和伙伴们在一起,很少待在家里。
母亲产后染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