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饰中有一把玉刀,他的指腹摩挲冰冷的刀刃,刀刃很钝,不会伤人。
“你几时知道?”
“宫城里的人一直在谈论,我多少能听懂几句。”
“青南,我想将婚事回拒后再告诉你,我此番来文邑,是为参加外甥女成年之礼,也是要处理这件事。”玄旸从青南手中取走玉刀,他翻开青南手掌,检查手指,怕刀子将他割伤。
“你现在就可以说。”青南任由对方将自己拉入怀中,言语平淡。
“那是四年前的春日,帝徵带子女踏青,我也在场,已经不记得因为什么缘故引出婚约话题,帝徵说等文瑤及笄,要将她许配给我,我说我是个旅人,只有一国的君王才是帝女的良婿。奈何人们喜好传播一些不实的事情,毕竟宫城里的生活实在乏味,随着文瑤日渐长大,这桩事又被人提起。”玄旸起初没将这件事放心上,他压根没考虑过成家,但是到处被传言的话,就必须认真看待了。
青南道:“帝徵的话已经说出口,且人人知晓,便会履行,外人都说帝徵重承诺。”
“我可当不了他的女婿,那女孩更不该因为他人的一句话,被嫁给不如意的丈夫。”
沉默好一会儿,青南才说:“你已经老了,又是个没有屋舍的旅人,看来以后只能孤身一人。”
难得听他调侃,即便被调侃的对象还是自己。
“是啊,那可如何是好。”玄旸哑笑,又将青南的手抓住,十指相扣。
地中王族举办的飨宴一向奢华,权贵阶层总是乐意在飨宴上向宾客展示自己的财富。
这令人咋舌的财富,甚至体现在切食肉类的刀俎上,漆俎绘制繁复的图案,有着斑斓的色彩,令人赞叹,与漆俎搭配使用的厨刀通体黝黑、质地坚硬,刀柄镶嵌彩石。
那些用来盛酒的彩绘双耳罐被仆人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生怕稍有不慎给摔坏了,这是来自遥远的北地器物,经由贸易获得。
玄旸姐姐玄昭雍容华贵,胸前佩带项饰,项饰由淡黄色海贝与绿松石组成,华美璀璨,它们亦是远方之物,来自东方的绿松石,来自东海的海贝。
姐夫文贞身穿象征王族身份的朱袍,手腕上有一件吉金片制作的腕饰,发髻上插着一件玉笄,玉笄用都山玉玉料制作,都山玉出自江皋,吉金片来自高地。
这些来自远方的奢侈品成为权贵阶层的身份象征,他们掌握着珍贵资源,他们拥有的一样样物品,寻常人根本无法获得。
宾客们会惊叹,会羡慕,对飨宴留下深刻的记忆,对举办宴席的主人倍感敬意。
玄旸参加过无数次飨宴,再奢华再铺张的场面都见过,不仅不拘谨,还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玄旸饱餐一顿,向服侍宾客的仆人招手,立即有两位仆人端着陶盆和陶壶过来,提供清水洗手。
地中的权贵进食时特别讲究礼仪,而礼仪需要学习,远来的客人往往因为不熟悉而窘迫不安,生怕自己在席上做出错误的举动,惹来笑话。
但总有聪慧的客人,会暗中观察,暗自学习,表现得体。
阿九用随身携带的小玉刀将盘中的烤肉细细切片,再用骨箸夹起,拌姜汁、沾酱,放入口中食用。
一系列动作相当优雅。
隼跖用锋利的吉金匕首将一只卤猪肘剁碎,吃法豪迈,大口吃肉,大口饮酒,他的装束华贵,姿容英伟,显然没人敢嘲笑他举止粗鲁。
青南参加过帝徵的飨宴,习得文邑宫城的礼仪,他小口呷酒,不露痕迹地打量参加飨宴的客人。
来赴宴的客人除去旅人与使者外,还有文邑的权贵与及他们的子女,有五六名盛装少女赴宴,她们都坐在丝帐里,偶尔丝帐被掀开,能窥见一张张昳丽的脸庞。
“她是帝女,真是位美丽的女子,我听闻她被帝徵许配给玄旸。”
隼跖看向丝帐,又瞥了玄旸一眼,他用双手做出合拢的动作,以便青南能完全理解他说的话。
他说的是青南正在留意的女子,那名女子身穿朱袍,胸前佩带由玛瑙、绿松石与玉玦组成的项饰,举止稳重,神情淡定,不像其他女子时不时窥视帐外的宾客,窃窃私语。
“你和主人家认识,又见过帝女,不是第一次来文邑吧?”青南用地中语夹杂着岱夷语陈述,试图让对方听懂。
所以隼跖能受到主人家的邀请,并被安排坐在尊客的席位上。
隼跖点了下头,回道:“我以前来过。”
他后面还说出一长段话语,但是青南没听明白,两人的交流仍存在障碍。
隼跖是高地人,能说地中语,青南是羽人族,能说岱夷语,两人来自天南地北,无法交流才是常态。
隼跖见青南听不懂他的话,便伸出两根手指,在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