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味道,气息的主人能轻易改变他属于旅人的浪荡性情,能令他寸步难行。
油灯在风中险些熄灭,直到它被青南拿到避风的角落。
灯火于漆黑的屋中宛如萤火,潮湿的空气扑在脸上,眼睑合上,又缓缓睁开,能模模糊糊看见夜幕中庭院的轮廓,看到远离树梢挂在东方的月亮。
当月亮隐匿,太阳升起,日夜便完成新一轮交换。
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开,玄旸弯下身,捡起昨夜脱去的衣物穿上,他穿戴的动作麻利,很快把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也束起。
“城中有支江皋族旅队,他们携带大皋城制作的白陶、鹰笄与及玉虎头项饰前来大鹰城做交易,我从鹰膺那儿打听到,他们秋天会离开,在盘城乘船,渡江返回大皋城。青南,你从大鹰城前往西离,路途上不耽误的话,四个月内能往返,你回程可以跟随这群江皋人南下。
怀水的源头便在大皋城,你沿怀水而下,抵达鱼埠,再从鱼埠返回羽邑。这条路最是便捷,也最安全。具体路线我画在一张皮子里,放在木案上。”
木案上有一卷皮革,青南移动油灯的时候就发现,此时才将它拿起,打开察看。
走这条路线,意味着青南不会再途径文邑,也不可能路过玄夷城,回程他与玄旸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这条路线最短,也最安全,不用横穿战火纷纷的高地与动荡的地中。
这是最佳选择。
“我见过这支旅队,就住在冶炼作坊旁,他们都是大皋城人,听闻他们是大皋君亲派的旅队,时常前往高地做交易,熟悉路途。”青南的手指摩挲那卷绘有路线图的皮革,他的声音平和。
凌晨的风吹拂进室内,青南身上的丝织物轻盈飘动,他穿着贴身衣物,长发披散,五官轮廓隐匿阑珊的灯火中。
“西离近年变得又干又冷,有苦寒之地的称呼,那里不同南方,你们夜晚宿营要留心,夜间常有气温骤降的情况,人与家畜在野地里冻死的事时有发生。西离广阔,聚落与聚落之间往往离得很远,是旅队在连接这些地方,旅队途径的路往往也是劫匪出没的地方,务必小心通行。”
玄旸披上斗篷,拿起一串哗哗直响的东西,那是旅人随身的各式小工具,他将它挂在腰间。
青南回道:“这些事,我有耳闻。”
穿戴整齐,玄旸在青南身旁坐下,他从布包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青南。
一件小巧的木骨制品,上面刻有岱夷符号,系着条短绳,崭新。
“何物?”
“护身符,我做的。”
显然是岱夷的护身符,而且还是赶工制作的,崭新。
“我是巫祝。”青南似乎笑了。
“知道。”
玄旸摸了下他的脸,青南抬起脸庞,果然嘴角有淡淡笑意。
身为巫祝经常送别人护身符,还是第一次收到他人送的护身符。
“西离常有疫病发生,热病最为常见,感染后便体乏无力,四肢酸疼,有些人能自愈,有些人会落下病根。此病似乎没有治愈的方法,只听说多发生在圈养家畜的人家。西离人相信灾厄降临前必有征兆,路途要是借宿的人家中有家畜流产,就立即离开,不要靠近。”
玄旸的话让青南感到诧异,他说:“我以为你从不相信征兆。”
玄旸说:“西离历来危险,高地人与它邻近,但很少有高地人去西离。传闻西离有比西离疫更危险的疫病,不得不谨慎。所谓的征兆,也许毫无关系,也许有那么点联系。”
“玄旸,我向各贞仔细询问过西离的近况。”
“你如何听懂各贞的话?”
“隼跖为我转述。”
“几时的事?”
“前些时日。”
玄旸从布包中取出一只鼓鼓的布囊,布囊被放在木案上,他道:“西离远离大海,那地方不产海贝,西离人又十分喜爱这种东西。地中的漆器能从西离人那儿换到牛羊与吉金,海贝能换到任何想换的东西。”
那是一大包海贝。
不只是西离人,高地人也喜欢海贝,当然不是普通的海贝,而是那些美丽又罕见的海贝。
“我有海贝。”青南知道布囊中都是海贝,而且玄旸的海贝品类稀有,很贵重。
“带上,路上用得到。”
玄旸起身,他走至窗前,他在看月亮的位置,在确定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该离开了。
将窗户关上,玄旸回过头,看向青南,而对方沉默看着他,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沉寂许久。
“我走了。”
玄旸朝房门走去,正准备启门离开,听见身后声响,他立即停下动作,没有脚步声,青南光着脚,是气息,那萦绕不去,属于青南身上独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