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的不成样子了, 露出里面的圆锥形箭头。
这才是真正的破魔箭。
虽然只是一个箭头,但经过了百年, 金属依然锃亮如新、箭锋锋利,昭示着它曾斩妖除魔的辉煌。
然后她笑了,笑的好不讽刺:
“这东西差点杀了我,现在却养着一魂, 被形影不离的戴在脖子上保护我?呵……好,好极了。”
她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前,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像是在回忆, 又像在思索。
“在三生石上牵了来世姻缘……也只有我这种蠢货才会相信这样的蠢话, 多少次了都不长记性。”
“殊不知, 死人需要什么姻缘?”
她句句自嘲, 句句贯耳,暮潇却觉得比扎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一刀一刀血淋淋的。
“入魂很痛,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江安语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她一直在自言自语,似乎也没有跟旁人交谈的兴致,带着极其厌世的悲伤。
“我倒想,永生永世,永不相见。”
声音在风中散了。
暮潇猛然抬头,正看见江安语痛苦的闷哼一声,嘴唇咬破了,额上血痕未干,一张脸惨白如纸。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痛。
倏尔眼神狂跳。
“不!!小语——不要啊!小语!不要!!!”
热泪滚出,暮潇扑过去,可什么都来不及了,江安语周身溢出了无数的白色荧光,星星点点,全散了。
她真如软绵绵的布娃娃般,眼中没了神采。
“小语……不要!求求你,不要……”
暮潇几乎是跪在地上去捡拾那些灵魂碎片,不顾一切的捞起来,可她毕竟只有两只手,还是有许多白色荧光掉到了地上,摔的更碎。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暮潇柔美的尖下巴处掉落,一滴又一滴。重来一回,痛彻心扉的感觉竟没有分毫减少。
甚至……更加难以承受了。
“小语……小语……”
暮潇哭的厉害,而倒在地上的人,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回答。
天光乍亮,给远方的屋顶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楼梯处隐约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穿暗蓝色僧袍,手拿一把白色拂尘的尼姑踩着晨光而来,软底布鞋声一下一下,不疾不徐。
她体态轻盈,一身装束再朴素不过,单看外表不过中年之龄,可她年纪确实已经很大了。
不平凡的是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仿佛盛着天地和悲悯。
老尼走近站定许久,暮潇才迟迟抬起头,唤了一声师父。
她满面泪痕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拾着莹白色的光兜在身上,眉眼却柔顺低垂,仿佛魔怔了:“不要紧的,几百年都过来了,再拼凑一次又何妨。只要重新放在破魔箭中贴身温养,多久我都等得起,不是吗?”
“只是怕小语太痛了,灵魂何其脆弱,我得更小心才行。”
“师父,我没事,怪我还不够强,总是让妖邪趁虚而入。又总是粗心……忽略了她的感受。”
慧音大师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走吧,先去聚灵阵。”
……
暮潇抱着江安语来到了江宅后面的那栋小楼,原先他们一家都住在这里,方便小时候的江安语* 时时来敲门。
这也是江安语口口声称她们是青梅竹马的原因。
后来随着她长大了,聚灵阵也越画越大,暮潇怕被江安语察觉其中玄机,怕瞒不住才对外称全家搬去了市区。
这栋小楼看似空着,实则封闭起来另有他用。
聚灵阵是一个镇魂修体的滋养阵法,复杂的黑色阵纹一路从地上延伸到墙上,还挂着各种安定的法器。
阵眼铺着厚实的毛绒软毯,软毯置于小水洼上,水中开着红莲,是真真正正白里透着红的叶脉,水里不知埋着多少天材地宝人参灵芝,生机勃勃。
整个大阵已经被修改的无比贴合江安语了,暮潇甫一将她放进去,阵法就自发运作起来。
暮潇也不知该不该庆幸,日积月累,“久病成医”。待她将破魔箭重新缝入红布包戴在对方脖子上,两相加持,江安语惨白如纸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只是破碎的莹白色已连不成线,暮潇拼一点,就放进自己身体里温养着,然后再拼一点。好在她经验丰富,莹白色的光又跟她亲近了许多。
“你遮掩天机帮残魂转世已是极限,可是真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待百年后入土,又无良机,若她还是一缕残魂,你俩都必不入轮回之道。”
暮潇:“即便如此,也是我活该。”
“人有三魂七魄,她独缺地魂,幽精不在,她只能永远活在仅有的记忆中,否则你护不住她。”
她这个徒弟性情冷僻又惯有主意,本是最不用操心的一个,唯在这件事上……慧音大师见暮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