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依着火势扳回一局,闯城的众人这才有了喘息之地。
之前沾了甲胄兵的血,又被汪公公的鳞扎破手臂,被纸人所伤,江安语穿着红色看不出,这会儿身上已经浸透了颜色,此刻站着都哆嗦。
暮潇也没好到哪去,受伤又被巨蟒绞,背着血弓白色的衣襟上血迹斑斑,清冷的脸上全是脏污,狼狈的不行。
她们战况不太好,敢死队损失不小,此刻还余不到8人围在两人四周互相警惕照应,想方设法减少伤亡。
而另一方,除了丧失战斗力的汪公公死的都是小弟,纸人师似乎也不心疼,远远看着机关人和纸人前仆后继的添作柴。
火越烧越大,好像要烧尽邪佞,将城中的污秽都付之一炬。
江安语眯着眼望向那看不透的黑暗,由着这股炽热的风将其席卷照亮。她看到了,远处猩红的法阵如血液般流动,一点点扩大开来,颜色越发深沉邪恶,直至变成了黑红,就是那些黑芒让皇都黑暗压抑,如同泡在怎么都洗刷不净的浓墨中。
黑色的符箓翻飞,又一个穿着黑袍的老熟人出现了。
彼时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如今市巷沉沉死寂。百姓口口传颂的得道半仙、虚谷子大师自然也再不复蓝袍的仙风道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虬劲隆起的肌肉,遍布根根错杂的粗血管,跟皮肤一样呈现一股青灰色的死气。强壮的身体配上一颗皮包见骨的头,眼睛全白只有中间一小点黑。
——宁秋山。
像个僵尸王,早就不像个人类了。
他的身后跟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畸形,羊蹄蛇尾牛头马面,身上没有任何相同的零件,唯有肤色一致。
曾经要费力才布下的邪恶法阵,似乎牵动在他们每一个怪物的脚底下,暗芒闪动间生气生机都被掠夺,灰败的死气四处沾染让这天地秩序都颠倒过来。
江安语觉得冷,极致的冷,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也僵化了。
她想到汪公公,纸人师,想到城里所有的一切。
这里,还有活物吗?
宁秋山活着的时候牛逼或许是装出来的,但现在的邪门和诡吊却是半点不掺假。
死气降临,暮潇当机立断拿出一方小小古朴木盒,盈盈幽光下,半开的盖子里露出一个干缩的佛手。一入烈火,火势乍起,滚滚巨浪向天边袭去,空中翻飞的黑符瞬间化成了灰。
黑袍宁秋山的僵尸大军走不动了。
火海像是一道分界线,太过灼热干燥容不得半点阴湿。这样的环境让邪物们不适。躁动了一番,一队背束着双手被迷了神志的人质被带了上来。
脸色青黑,眼神呆滞,个个死气缠身。
暮潇一贯冷漠的眼神变了。
——是太仆寺的仆役们和家丁。江安语也看到了熟人,独臂的仆役站在其中分外显眼。
“没死,还有一点活气儿呢。”
她出声安慰,话音未落宁秋山的五根长指甲就捅入了面前一人的肚子里,狠狠地绞了两下掏出带血的内脏。甲胄兵的长刀也在这时纷纷砍下去,一刀一个一刀一个,很快地面便血流成河,汇聚成刺目的红被法阵所纳,爆出极浓烈的血腥死气。
熊熊烈火也只烧到了此,就被大量的、活人的鲜血一阻,再无法寸进。
独臂的仆役也倒了,她曾那么努力扛过了身体残缺的痛顽强活了下来,如今瞬息之间就没了气息。
快到只有一眨眼。
江安语不敢眨眼。
“住手!!”
青萍剑一抵地面,斑斑的白衣便借力冲了出去。剑锋一往无前穿越火海,刺破黑暗,发出剧烈的剑鸣,就像是她的悲泣与愤怒。
“你们,都该死!”
不知暮潇用了多大力气,剑锋狠狠刺穿了挥刀而来的甲胄兵,金属的盔甲竟如纸糊一样脆弱。
江安语提鞭跟上。
她真的没想到,但凡有点血肉还能称之为人的,思量之下都会挟持人质以做威胁,哪想到这帮妖魔鬼怪何其狂妄当众杀人祭天,想来在他们眼里,人命与牲畜口粮早已无异。
何其冷血残忍。
火势更大了,暮潇踩着血阵已经杀红了眼,刺兵甲和畸形如切瓜砍菜一般,锋刃上却诡异的干净。
断肢残臂和人头滚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地砖缝里都渗着血。
江安语恍然。
妖魔鬼怪在狂欢又哭嚎,青砖绿瓦,拱桥水榭,洪波长廊,遍地碎片狼藉,只有令人害怕的灰暗恐怖。
此时的皇城仿若一个荒诞的鬼域,一点不似原来的模样。
看起来,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是谁——把这里变成这副模样的?
她这么想着,一道妖艳妩媚的声音穿破重重迷障、极度不合适又极度强势的插了进来。
“朕当大早上吵什么呢,原来是混进来几只老鼠。”
天上的阴云仿佛受到了召唤越积越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