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刚才开始,罗刹与祸斗就是在陪顾三千演戏。
虽说顾三千通过某种邪法成为了活死人,领悟到了一些奇门能力,但毕竟根基尚浅。
况且他的修为也并未高出两名校尉一个层级,所以就算能短暂控制住他们,也无法做到直接镇压。
被罗刹掐住了脖颈,顾三千神色出现了些许慌张,一些埋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恐惧滋生开来。
那是在他夜巡司当差时所残留下来的,对于巡夜校尉的恐惧。
但这份恐惧很快就转化为了愤怒,他浑身升腾起血焰,宛若一朵莲花般绽放,顶开了罗刹的手,兀自跳回到四人当中。
若是胖厨子没有自作主张地去刺杀顾厝,现在就应该是五个人。
只是当时顾三千还未复生,所以对于那个前些时日才投奔他的异人约束力不强。
现在的这四个安奉客栈的跑堂、马夫、账房和掌柜,则是顾三千多年的亲信了,同时也是他畸形理念的追随者。
但见顾三千跳回他们中间后,这四人便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瓶塞后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太岁神君,赐我仙尘,寿元永驻,安奉永存!”
“太岁神君,赐我仙尘,寿……”
紧接着,四人就异口同声地开始大声吟诵起这句话,从嚅嗫之声渐渐开始嘶吼咆哮。
他们的体表出现了大量暗红色的脉络,那些脉络逐渐爬上了他们的脸,七窍之中全部隐隐散发出血色光华。
“太岁……竟然是太岁……”罗刹挣扎着将全身都从刚才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看着眼前的异变喃喃自语。
这下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为什么丰岁县的城隍像会忽然崩塌,为什么会有人梦到无头的城隍像在庙门外踌躇,为什么当年天灾不断。
因为太岁的降临,本身就意味着灾祸的降临。
丰岁丰岁,丰岁封岁,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巧合,本意岁岁丰收的县城,却成为了太岁的封印之地。
至于安奉客栈的目的罗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不论柳家与承安寺的布置,还是豆腐坊的地下的暗道,包括勾结官府县衙等等,无非是为了在太岁重新现世时获取其力量为自己所用。
而木鱼卵、地下活尸与柳元恺、汪进明之流,统统都是试验品而已。
是他顾三千为了找到更安全、更有效的获取太岁力量的方法,而进行的实验罢了。
眼前的这四人同样如此,他们深信着顾三千依靠降临于此的太岁所编织出来的永生谎言,成为了被利用的棋子。
挣脱束缚后的第一时间,罗刹与祸斗就冲了出去。
他们自然不可能看着敌人越变越强,想要抢在他们还未完全异化之前,直接抹杀。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道身影比他们还要先一步冲向了顾三千,正是顾厝。
方才顾三千那一番洋洋自得的陈述,将顾厝内心中来自于前身残魂内的所有温暖与美好统统打碎。
现在的顾厝的理智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不会再念半点师徒情谊了。
他养育了前身十几年,前身也用自己的命报了这份恩情。
所以顾厝擎刀前冲,眼中只剩冰冷的杀意:“我去找那老登,麻烦二位帮我拖住其余四人!”
原本还担心顾厝是想借机放跑顾三千,但嗅到他身上冰冷的杀意后,祸斗当即吠叫一声:“汪汪!”
随后便与罗刹掠向两侧,直奔那四人而去。
“啪,啪,啪,啪。”
恰在此时,那四人眼窝里的眼珠先后爆裂开来,殷红的鲜血自眼眶淌下。
随即,宛若地狱恶鬼般的四人齐齐低下头,眼眶中散发出慑人的红光,锁定了两名巡夜校尉。
下一刻,跑堂与马夫分别迎上了罗刹与祸斗,一人抽出条染血的抹布蒙在脸上,一人手中挥动起阴蛇鞭。
账房在后面拨弄着算盘,算盘珠子裹挟着血气直奔罗刹而来;掌柜则从怀中摸出两贯铜钱,手指舞动间已是激射而出。
罗刹与祸斗如何应对这四名实力大涨的异人暂且不表,单论冲向顾三千的顾厝。
“老登,受死!”
疾步冲到顾三千切近的顾厝吐气开声,长刀锋刃已然附着上了一层血煞,气势如虹地当头斩下。
顾三千原本还嘴角噙着笑意,只伸出覆盖着血焰的两指,准备夹住照白。
却不想自己的手指刚一接触到长刀外的血煞,凝成血焰的元炁便被抽走了不少,是以长刀近乎毫无阻碍的斩下。
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抽身,恐怕整条手臂都要被直接剖开。
“为师从不曾教过你如此阴毒的刀术,你从哪学来的,还不速速呈于为师?”
顾三千抽身退走,嘴里还不忘惦记着顾厝的阴煞十三刀。
“呈你大爷呈,看刀!”
顾厝现在哪里还会去管他那一套师父的做派,喊一声看刀,脚步侧滑就游到了老道士身侧,一刀斩向其腰间。
“劣徒!当真以为为师养育了你十几年,不敢取你性命吗?”
见顾厝一点不顾及昔日的师徒情谊,顾三千似是火大了,双手一抹便凝出了一柄血焰莲花剑。
“锵锵——”
一声脆响,顾三千刚刚凝结出来的血焰莲花剑便轰然炸碎,他也借着反震之力退到了岩壁上一扇朱红色大门旁边。
“欠你的养育之恩,早就用命还过了,”顾厝同样退开两步,稳住身形后复又冲杀上去,“现在我代表夜巡司的校尉,要诛了你这邪祟!”
“好好好,”顾三千冷笑连连,“真当为师拿你没辙是吧?”
说话间,老道士伸手推开了背后的朱红色大门,昏暗的门内立即亮起了十数只血眼。
紧接着一道道黑影就撞开大门飞冲而出,待到顾厝看清后不由得眼神一凝。
冲出大门的黑影个个身形圆润、血肉包覆,头前一条开口之中露出森森利齿,奔跑间传来“咚咚”的声响。
非是他物,正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的渴血木鱼!
没想到这老东西还藏了这一手,顾厝立时就被渴血木鱼团团包围。
而顾三千则趁此良机转身进入大门,隐没在一片黑暗当中,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