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午大半天,她都在看台里坐着。
林淼给她别号码牌,惊叹道:“居然是三千米,天啊,你是不是被体育委员威胁了。”
夏楹摇摇头:“我自己报的。”
夏楹当初报比赛项目的时候,体育委员就用过这种语气问她,还特别不相信她能跑下来,反复劝说换个项目,比如八百米。
夏楹说自己爆发力不行,但是长跑还不错,就要这个项目。
体育委员这才把她名字写上去。
“我初中时候就跑过一千五,拿了第二。”夏楹说。
林淼:“你真是深藏不露!”
夏楹笑了笑。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但是三千米,是她永远想要征服的距离。
因为,这也是她的心结。
如果当时跑得再快点。
她的爸爸,说不定就得救了。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夏楹立刻冲出去,跟着大部队跑在后面。
耳边响彻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乱哄哄一片,她感受着心率上升,调整呼吸,速度,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眼前的跑道无限拉长,延伸。
其他人凭着前期的爆发力和耐力,开始超过她。
夏楹速度不减,几个弯道过后,有一部分开始被她甩在后面。
越跑,她越用力呼吸。
周围呐喊声像退潮般远去,只余自己的呼吸。
渐渐地,夏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前的跑道逐渐褪色,变成了泥泞的马路。
时光仿佛拉回两年前。
那一天下起了暴雨。
冰凉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夏楹视线模糊,踩着水坑不顾一切往前跑,往马路上跑,找人,求救,跑到警察面前。
她浑身冻得打颤,说的话都不连贯,气喘吁吁,说了好几遍才把事情说清楚。
“求求你们快点来。”
“救救我爸爸。”
后来,她总会想起警察给妈妈的话。
——“小朋友,太晚了,我们尽力了。”
——“盈盈,如果再早几分钟就好了,他们说不定都还有救。”
夏楹。
你要是跑得再快一点。
再早几分钟。
爸爸就不会耗尽力气,往下坠落。
……
风仿佛撕裂了喉咙,一股腥甜从喉间涌上来。
夏楹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努力迈开步子,开始提速。
到了最后一圈,她开始冲刺。
跑道两边的呐喊灌入耳中,那些激昂的喊声中好像有她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冲破终点线瞬间,夏楹也没有停下来,往前跑了一阵才慢慢变成走。
身边有人欢呼,庆祝声不绝于耳,夏楹都没在意,大脑一直在嗡鸣,太阳穴跟着突突跳。
难受得她想吐,浑身都快要散架。
林淼跑过来扶住她,激动地说了什么,夏楹还没听清,林淼又说了一遍:“你是* 第一啊!是第一!我太激动了!”
夏楹朝她虚弱地笑了下,转身,走到裁判面前,“老师,我时间是多久?”
体育老师看了眼大半圈外的最后一名,跟她讲:“19分36秒。”
跑三千米的女生都没有运动员的素质,所以她这个成绩已经是第一了。
夏楹道完谢,失落感如涨水般在心底蔓延。
时间还是太长了。
*
“草,刚刚第一是夏楹?不是,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屈鹏目瞪口呆。
初中的时候,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没想到跑步这么厉害。
怎么回事啊?
“小白兔跑得就是快哈。”屈鹏咂舌,“我们过去恭喜一下吧。”
屈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没人应,回头,“彻哥,你听我说话了吗。”
荆彻没吭声,视线从跑道那边收回。
“你很闲?比赛快开始了。”他偏头,把外套丢给屈鹏,“瞎凑什么热闹。”
屈鹏抱着校服,哎哎两声,喊:“那彻哥你是往哪走啊?篮球场在这边!”
荆彻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我去抽根烟,两分钟。”
一根烟抽完,荆彻边走边从兜里掏出下一根,路过旁边小树林时,忽然听到一声呜咽。
他动作稍顿,而后几步踩过台阶,翻过栏杆,朝林子里头走过去。
葱郁的林荫下,斑驳光影洒在少女的侧颜上。
夏楹背靠着树干,安静地蹲坐在那里。周围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除此之外,静谧无声。
荆彻放轻了脚步,烟灰掉在衣摆上,烫出一块黑斑。
下一秒,他看到少女轻微抽动的肩膀。
脚步倏地停住。
竟是哭了。
夏楹闭着眼,泪珠沿着脸颊无声滚落。偶尔溢出几声呜咽,都被克制地吞回去。
荆彻愣了下。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
第10章 篮球
夏楹像是哭够了,难受劲过去,伸手抹了把脸,抬眼,终于发现了他。
荆彻迎上她水润的目光。
苍白的面颊上只有眼眶和嘴唇殷红,鬓角有两绺头发垂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