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无陆兄这般手艺和耐性，亦深知自身资质低劣，若不拼一把，何时有出头之日！”
“我入内门那日，便向长老求来一条道途。”
“修仙不过‘资粮’二字，种田岂有杀人来得快！如今邪修猖獗，我便四处追杀邪修，宗门奖励是一份，邪修自身财物又是一份！”
“我杀的越多，资粮越足，修为进境就越快！”
说到这里，一股血腥戾气在他面容上骤然涌现。
让陆平不由心中微凛。
“王兄竟走上了以杀证道的路子......”
陆平恍然，沉默许久，将手中物事缓缓放回盘中。
口中喃喃道：“陆某甚惧，这鸡腿便给王兄，我不敢拿了。”
“......”
王启面容一滞，没好气道：“少废话，烟来！”
洞府之门大开，外面的天空阴云连绵，带着一股下雪前的阴冷。
两人各自拿把椅子，靠在门口坐下，口中一阵吞云吐雾。
王启呼出一口烟雾，视线余光落在一旁陆平身上。
他心中对陆平的存在，也颇有奇怪之感。
他自小孤苦伶仃，只与阿姊相依为命。
他为人多疑，心性凉薄，旁人再如何，也难以让他产生信任，表面上再密切的关系，转过身后也该舍便舍，不会有一丝犹豫。
自阿姊被人掳去深陷魔窟，他更是孤立自身，视旁人都为血食。
哪有那么多邪修可杀，反倒是千叶宗同门杀起来更利索些。
既可以栽赃给梦仙阁背后的赵家。
又能作为血食资粮，助他提炼精血、修习魔功。
可自他接触陆平，发现陆平这个人竟然比他更具孤独感，仿佛孤立起整个世界一般，极为格格不入。
他多番试探，未试探出什么，反倒印象更为深刻。
至如今，他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何种思量。
但倘若将来有一日要杀尽身边之人时，若有选择，他或许会将其放至最后顺序……
心绪至此，却听得那边陆平忽的悠悠开口。
“以杀证道何其难也，如同走在刀尖之上。我不欲劝说，只盼你谨慎一些，留得性命方有明日。”
“我虽视王兄为好友，却不想早早为你收敛尸骨。”
王启心中咀嚼着这话，竟觉得久久难以咽下。
一时怔然。
陆平看他沉默，也不再多说，觉得气氛稍显沉重，便换了个愉悦些的话题。
“过些时日我要去坊市一趟。”
陆平挑了挑眉：“久听你讲那浮梦仙子，如今我身家倒是足够尝试一二了，王兄若不介意......”
“介意。”
王启忽然打断，一张面貌隐藏在迷迷蒙蒙的烟雾中。
他脸上有莫名的神色，口中轻声道：“我很介意，陆兄若当我为好友，便不要去找她。”
......
一月之期已到，路平出了洞府，前往仙客来。
这一次迎接他的只有叶掌柜，也真正迎来了首位定下宗师级灵肴的客人。
仙客来顶层。
除了宗师级的‘十宝玲珑饭’外，另外又搭配着上了数道普通灵肴和灵果，摆成一宴。
贵客尝了之后，便提出要见幕后宗师。
叶掌柜无法拒绝。
在带陆平上来之前，叶掌柜和他交代了今天这位客人的来历。
赵家族长、千叶宗青池一脉长老，赵明辰。
这不仅是一位筑基真人，还是一个修仙家族的最高领袖。
“果然美妙不凡，上次吃宗师灵肴，已是二十年前了。”
“刘一手（叶小六）见过赵前辈！”
陆平和叶掌柜拜见时，姿态放得很低，其中叶掌柜更是头上微微见汗，心中不安。
叶家与赵家的敌对几乎摆在明面上，这让他压力很大。
赵明辰尝过一口便放下碗筷，目光落在叶掌柜身上，轻声一笑。
“怎么，你们叶家酒楼开门做生意，莫非不欢迎赵家人？”
叶掌柜听不出这位大修士到底是调侃还是不满。
他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腰弯的更低，头上汗涔涔，几乎要往下淌。
“只要不故意为难我赵家之人，本座还不至于对付你一介小辈，下去吧。”
叶掌柜佝了佝身子，连忙告退。
他这一退，此处就只剩陆平。
赵明辰视线凝在陆平身上，两点目光似金针般尖锐。
身上隐隐传来刺痛之感，陆平心中微紧，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破伪装。
“法术造诣确是不俗，刘宗师又为何要遮遮掩掩？”
陆平沉声道：“回前辈，晚辈只是方便行事，并非故意隐瞒。”
筑基修士当面，手段未知，陆平担心说假话容易弄巧成拙，便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
只希望赵明辰不要深究。
赵明辰略微打量，在他年轻的面孔上略一停留，便移开了视线。
他确实没有在乎。
以他的身份地位，并不在乎一个炼气中期的小修，只是今日办正事前，意外尝到一口佳肴，突然起了兴致想见一见厨师罢了。
“来我赵家如何？叶家能给的待遇，赵家也能给，且给得更多！”
嘶......
陆平觉得自己头上也要冒汗了。
“晚辈只是一介手艺人，不敢得罪修仙家族。”
赵明辰轻笑一声，随意道：“手艺不错，心性也可，你去吧！”
陆平离开阁楼后才有如释重负之感。
“修为啊，修为......”
陆平心中叹息。
修为不如人，万事都要低头。
他在雅间里等了不短的时间，叶掌柜才忙完下来，给他交付了灵石。
“午间客人颇多，刘宗师勿怪。”
陆平颔首，没有在意，收拾好便准备回宗。
他本以为今天只是个平常之日，最多因为刚才面见筑基修士之事，算是一点小意外。
然而，他还未走出仙客来，便听到坊市西南方向，传来隆隆响声。
那发出声音之地距离这里很远，传到陆平耳中声响并不大，但能传到此处，他可以想象到那得是多么大的动静。
陆平没有去凑热闹的打算，准备就此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外面街道上的哗然之声乍起。
“赵家族长亲自出手，击毙邪修！”
“死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啊！”
“梦仙阁化为废墟！可惜了那些头牌仙子！一个都没跑出来！”
陆平霍然抬首，神色愕然。